第二十三章
從農(nóng)村信用合作社門口繼續(xù)往前走，巴虎在街上，遇到了李茍子和王石頭，這兩個家伙，自從上次打了一架之后，現(xiàn)在變成好朋友了，雖然談不上兩脅插刀，但也能有說有笑。遇到巴虎，王石頭上前來，從書包里把一疊大概兩千塊錢遞給巴虎。這讓巴虎覺得奇怪。
王石頭說：“巴虎哥，這個錢，是那天警察圍茶館的時候，從樓上扔下來的，我當時想，反正交給警察也是交了，就藏了這些。我們都知道巴虎哥是個仗義的人，這個錢是從你的茶館里丟出來的，就是你的，現(xiàn)在碰到你了，就還給你，如果換成是別人，這個錢我就自己要了！
巴虎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兩個小屁孩，竟然這樣高看自己，巴虎嘆了口氣，說：“這個錢，雖然是從茶館丟下來的，但是交給警察也就交了，你撿的，就是你的，不用還給我！
王石頭道：“要是別人，我肯定不還了，但是你巴虎哥，仗義，上次我砸壞茍腿子他表哥的相機，還是你幫我賠的，你仗義，我也不能貪這幾千塊錢，所以這個錢，一定要還給你。”
巴虎不知道說什么好，接過錢，說：“好吧，這個錢，我們一人一半，大家花了！
王石頭和李茍子相視而笑，說：“既然巴虎哥這樣說，我們就多謝巴虎哥了。”
巴虎把錢分成兩疊，一疊自己拿著，另一疊遞給王石頭，王石頭數(shù)了一下，分一部分給李茍子。他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畢竟這個錢，就像撿得的一樣，也算是見者有份了。
李茍子和王石頭，把錢給巴虎之后，沒什么事，就要回學校去。
巴虎看著兩人走了大概幾十米，巴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石頭，茍子。”
兩人站住，回來，問巴虎有哪樣子事情。
巴虎說：“你們兩個，現(xiàn)在不忙吧，要不陪我吹吹牛去。”
李茍子和王石頭互相看了一眼，說：“好啊，反正我們也沒哪樣子事！
巴虎說：“我也沒哪樣正經(jīng)事情，就是覺得你們兩個，真是好兄弟，就想和你們說說話，你們說說，現(xiàn)在的學生，就知道他媽的讀書，不像你們兩個，這么講義氣，夠哥們。”
李茍子和王石頭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那是因為巴虎哥你仗義，我們才這樣的！
巴虎帶著李茍子和王石頭，每個喝著一罐可樂，躺在岜沙鎮(zhèn)外的田壩子上曬太陽。
巴虎問王石頭：“你今年多少歲了？”
王石頭說十五歲。
巴虎又問李茍子，今年幾歲了。
李茍子說快十六了。
巴虎說：“你們真好，年紀小，要是我是你們這年紀，才不讀什么狗屁書，早弄錢去了！
李茍子說：“怎么弄錢，去打工年紀小了人家都不要！
巴虎道：“這你就不懂了，你們有沒有學過法律？”
王石頭說：“學過，我們上思想政治課，里面講到法律！
巴虎問：“里面有沒有說，多少歲以下做錯事情，不算犯罪的？”
李茍子說：“好像說過，十八歲！
王石頭說：“不是，好像是十六歲，應該是大罪十六歲，小罪十八歲。”
巴虎拍拍手，說：“這不就得了，如果我是你們，早搶銀行去了，讀個屁的書！”
李茍子和王石頭不知道巴虎是什么意思，巴虎站起來，嘆了口氣，說：“讀書是為了哪樣，不就是為了錢嗎？你們還有兩年做壞事的機會，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就可惜了。”
王石頭和李茍子不知道巴虎到底要說什么，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巴虎感嘆道：“他媽的，不久之前，我還有幾百萬，現(xiàn)在哪樣都沒有了。你們說說，國家這么做合理嗎？你們看看，到處是彩票，不僅彩票，可能還是賣假彩票，但是國家耍流氓，就是合理的，賭錢，大家你情我愿，關(guān)他們屁事啊，把茶館關(guān)了不說，還把我的錢全罰了。”
王石頭道：“巴虎哥，這錢丟都丟了，你也不要生氣了，想怎么重新掙那才是真的！
巴虎重重地拍著王石頭的肩膀，道：“石頭，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性格，錢丟了算個屁，只要人有本事，有頭腦，再多的都找得回來，F(xiàn)在的人，靠的就是頭腦！
巴虎把該做的鋪墊都做好了，又問：“茍子，你想不想弄錢？”
李茍子笑了起來，說；“錢誰不想要！”
巴虎又問道：“茍子，你要是有錢了，打算做哪樣？”
李茍子想了一下，說：“我要先幫我表哥，讓他拍電影，完成他的心愿！
巴虎又問王石頭：“石頭，你呢？”
王石頭笑了笑，說：“要是我有錢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娶小小！
李茍子說：“你還記著小小啊，她都不知道去哪個地方去了！
王石頭道：“你他媽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會成這樣，她去縣里讀書了，不過我們沒有正式分手，她說了，如果我有錢，或者考上相同的大學，她還是會嫁給我的！
李茍子罵道：“你他媽還怪我，想不想知道，肖小小是我?guī)湍阕返摹！?/span>
王石頭詫異道：“你講哪樣？”
李茍子說：“肖小小收到的情書，都是我用你的名字寫的。”
王石頭跳起來，抱著李茍子的頭說：“狗腿子，你狗日的還玩這招！
李茍子說：“要不是我，你能追到她，但是你追到之后，我后悔了，才整你們的！
巴虎吼道：“行了，不要再為女人打架了，我們做點男人的事情，好吧！”
兩個家伙松開，認真聽巴虎講。
巴虎道：“原來你們都有理想啊，比其他那些只會讀書的學生憨門憨眼的，強多了！
巴虎拐彎抹角了一大圈，王石頭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問：“巴虎哥，你到底想講哪樣？”
巴虎愣了一下，說：“我們搶銀行吧！”
王石頭和李茍子都呆住了，過了一會兒，王石頭嘿嘿笑道：“你是開玩笑的吧！”
巴虎搖搖頭，說：“我是真有這個想法，你們兩個有義氣，是好兄弟，這種事情我不能把你們兩個給忘了，這可是一個發(fā)財?shù)臋C會。如果你們愿意，我們就好好商量商量！
王石頭說：“巴虎哥，這種事情可不能亂做，抓了會被槍斃的。”
李茍子也搖搖頭，說：“搶銀行，可是大罪，做不得！
巴虎道：“你們兩個忘記了，不滿十八歲，就算抓到了，也不是犯罪，大不了把錢還給銀行就是了，又不會坐牢，你們怕哪樣。如果抓不到，我們就有錢了，想做哪樣做哪樣！
王石頭和李茍子一想，確實也是，大不了被批評，最多開除，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沒被抓呢，自己就有錢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李茍子似乎可以想象到，他表哥有錢了，拍電影了，他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得到錢的表哥是多么的開心。王石頭也似乎可以想象到，他有了錢，跑到縣城里去，把肖小小叫出來，說：“肖小小，我們私奔吧，我有錢了。”
巴虎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再過兩年要想做都不敢做了，那時候，抓到就要坐牢，可能還要槍斃，F(xiàn)在你們還是未成年人，如果不做，過了時候你們后悔都沒有用了！
李茍子問王石頭：“你學習好，你說說看，是不是未成年犯罪，不算犯罪。”
王石頭想了一下，說：“政治書上好像是這樣說的，但不知道是十六歲，還是十八歲，反正都差不多，具體我也記不清楚了。不過，一會回去我們可以翻書看！
巴虎道：“想不想做，你們要想做，我們就好好策劃策劃，我剛才從信用社那邊過來，看到有車拉了一大箱錢進去，可能有百把多萬，你倆個想想看，那破信用社，能防住個屁的人，警衛(wèi)就只有一個屁都不敢放的保安，要真想搶，那還不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李茍子和王石頭沒有說話，但從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有些蠢蠢欲動。
巴虎繼續(xù)講述他的計劃：“我都想好了，信用社離火車站又近，我們搶了之后，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可以乘火車逃走；如果沒被發(fā)現(xiàn)，那就容易了，你們可以裝著沒事一樣，繼續(xù)上學，哪個也不會懷疑到，搶銀行的會是幾個學生。錢嘛，搶了之后，我會安排好，當然，不管怎么樣，你們都不能把我供出來！
李茍子道：“巴虎哥，你放心，這個我們懂，就算死也不會出賣你！
王石頭沉吟了一下，說：“巴虎哥，我們?nèi)耸遣皇翘倭耍静粔蛴！?/span>
巴虎說：“這種事情人越少越好，多了，萬一有人亂說，會出事的。”
王石頭道：“不是，你聽我講，首先，我們進銀行去，必須有一個人拿著槍，兩個人去拿錢，就去了三個人了。還有一個，要會開車，才能最快的逃走，銀行一被搶，警察肯定要來，在銀行門口，要有一個人在放哨，才曉得警察哪個時候來，如果可以，最好在派出所門口，再安排一個人，隨時注意警察在做哪樣，當然，巴虎哥還要安排好，在哪里上火車！
巴虎盯著王石頭看了一會兒，說：“你他媽的石頭，怎么沒看出來，你像個老手！
王石頭嘿嘿地笑了笑，說：“都是看電影學的！
李茍子問：“你看的哪樣電影，還有這些？”
王石頭道：“美國大片，布拉德·皮特主演的《十一羅漢》，專門講搶東西的。”
巴虎道：“石頭說得沒錯，我們要再加幾個人，有必要，一起去看一下《十一羅漢》。”
王石頭和李茍子回到教室，李茍子馬上去找政治課本，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大聲叫：“石頭，石頭！”王石頭抬起頭來看他，李茍子壓低聲音，招手叫王石頭：“你過來看！”
王石頭有些莫名其妙地走過去，李茍子給他指的，是未成年人受法律保護的一頁。
王石頭不屑地說：“早看過了！
兩個星期后，張妮從四川回來，回了一趟老家之后，她把所有發(fā)生過的不愉快，似乎都忘記得一干二凈了。魯婧本來還為她擔心，但是看到她之后，也就放心了；貋砗蟮膹埬，全身心投入到岜沙槍手爭霸賽的籌備工作中。岜沙槍手節(jié)，定在每年的六月初六，當?shù)卣o予了高度的重視，這是一張最好的宣傳岜沙的旅游名片，上上下下都開綠燈，全力給予支持。
經(jīng)過當?shù)卣溲b部的特批和大力支持，岜沙槍手爭霸賽，主要使用三種槍，氣槍、步槍和土槍。土槍不再使用打獵用的鐵砂，改用獨子，就是一枚小鋼珠，參賽面向全國。
張妮在忙前忙后操辦岜沙槍手節(jié)的時候，和魯婧兩人，在街上遇到巴虎，巴虎正打算叫李茍子、王石頭他們?nèi)タ础妒涣_漢》。巴虎看到張妮，就走過來，說：“對不起。”
張妮看了他一眼，坦然地說：“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忘記了，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巴虎以為張妮原諒了他，得寸進尺道：“小妮，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喝醉了酒。既然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我真的愿意負責！
張妮說：“沒這個必要，你走吧，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我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巴虎說：“明明發(fā)生了的事情，你不能說沒有就沒有！
魯婧看不下去了，道：“人家就是不想再見到你，你還不明白嗎？”
張妮冷冷道：“你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巴虎再次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對不起！
張妮和魯婧不理他，自顧往前走去。走到了前面，魯婧說：“這人臉皮真厚，要我是你，就給他兩耳光，小妮，我覺得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軟了，這種人就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
張妮笑笑道：“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只把它當成一個惡夢。再說打他一耳光能說明什么，能解決什么，只不過麻煩我舉手罷了，讓他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巴虎在張妮這里討了沒趣，他知道，雖然他是那么的喜歡張妮，但已經(jīng)沒有可能了。李茍子、王石頭他們兩人，又約了楊勇志，劉成福和一個瘦小的男生巴棟。巴棟是巴虎的一個堂兄弟，跟楊勇志走得比較近。約到一起之后，王石頭和李茍子，并沒有直接講搶銀行的事情，只是說要看好看的電影。楊勇志想入非非，還一臉淫蕩地問：“喂，好看的電影是不是搞那個的？”
看電影的地點，定在了李結(jié)巴家里。巴虎先到的，把光盤交給李結(jié)巴，讓他準備。
李結(jié)巴有些好奇地問：“巴、巴虎哥，你說又有個大、大生意，能不能透、透露一點！
巴虎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說：“一會你就曉得了！
大概過了五分鐘，李茍子和王石頭他們來了。
李茍子先進來，和巴虎打了聲招呼。
由于都認識，巴虎直接說：“那我們看電影，李結(jié)巴，放電影！
劉成福不知道來干什么，小聲問王石頭：“不會就看電影吧！
王石頭說：“先看電影，事情巴虎哥會說的！
電影大概放了差不多二個小時，好萊烏男星們，表演了一次精彩的盜寶大案。
這些學生，平時都沒有好好看過電影，電影放完了，大家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巴虎拿著搖控把電視關(guān)掉，說：“完了，你們有哪樣感受，或者說有哪樣想法沒有？”
王石頭和李茍子知道目的，都沒有說話，楊勇志說：“我覺得很精彩，很有意思！
劉成福說：“還行吧。”
巴虎問巴棟：“巴棟，你覺得怎么樣？”
巴棟說：“我覺得總休還行，有一點不好的是，中國功夫在里面，沒有好好打！
巴虎問王石頭和李茍子：“你們兩個覺得呢？”
李茍子說：“我覺得他們那樣盜寶，挺有意思的。”
巴虎呵呵笑道：“有意思吧，這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王石頭說：“我覺得這部電影的主要意思，其實不是簡單地說盜寶，而是說，只要有目標，哪怕是偷是搶，有周密的計劃和大家好的合作，再困難的事情，都會成功的。”
巴虎把搖控往空中一搖，說：“深刻，我就喜歡這樣的看法，這才是我們看電影的目的！
巴虎又問道：“你們?nèi)齻，曉得我們準備要做的事情吧！
三人搖搖頭，楊勇志問：“我們要做哪樣事情？”
巴虎一字一頓地說：“搶銀行。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啊？”
楊勇志說：“巴虎哥，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我們幾個就能搶銀行？”
巴虎說：“沒開玩笑，我們就是要搶銀行！
后來加上的三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巴虎、李茍子和王石頭三個人，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思想工作，基本上就是把那天，巴虎對李茍子和王石頭他們講的那些，又講了一遍。
楊勇志最先表態(tài)，說：“巴虎哥說搶，我們就搶，反正就算被抓了，也不會坐牢！
巴棟看楊勇志表態(tài)了，不甘人后，說：“你們都加入，我也加入！
劉成福有些猶豫，說：“萬一被抓了，雖然不被坐牢，我爸我媽，肯定非得打死我不可！
王石頭道：“成福，打算哪樣，你又不是沒被打過，有巴虎哥在，那個信用社，根本就沒有人守，我們一定會成功，難道你就不想自己有一筆錢，想做哪樣做哪樣，不受父母管！
劉成福想了半天，有些勉強道：“好吧，要搶就搶，你們做我就做。”
巴虎看大家都答應了，說：“既然大家都同意搶，有一句話我要講在前頭，現(xiàn)在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這件事情，除了我們七個人，不管是哪個，都不能對第八個人透露。”
李結(jié)巴被他們說得一愣一愣的，道：“巴、巴虎哥，你真要搶、搶銀行？”
巴虎看了他一眼，說：“李結(jié)巴，如果你不想搶，沒關(guān)系，保密就行，不關(guān)你哪樣事！
李結(jié)巴忙說：“搶、搶就搶，你們都搶，我、我也搶！
交待好紀律，巴虎帶著大家，從信用社旁邊走過去，偵察了一下。那時候，正逢岜沙趕集，很多老百姓排著隊在辦理業(yè)務。三四個營業(yè)員忙得不亦樂乎，上了年紀的保安，就是一個守門的大爺，根本起不了任何保護的作用，屬于要跑不能跑，要打不能打的那種，純屬擺設(shè)。
看過之后，又回到李結(jié)巴家，巴虎說：“你們都看到了，搶這個不難吧！”
大家都應道：“不難！
巴虎說：“雖然不難，但我們要保證搶得到錢，這才是最重要的，F(xiàn)在，我們要分頭去準備，搶銀行不能說搶就搶，要像電影上的那樣，有計劃，有目標，才能搶到錢又不被抓。”
五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離中考已經(jīng)只有三十天了，他們卻在準備著岜沙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搶劫案。面對在講臺上發(fā)摸底考試試卷的苦口婆心的老師：馬上要高考了啊，你們準備好了沒有，王石頭，這次有點下降，要抓緊時間，做題時要認真。
王石頭輕描淡寫地把試卷拿回來，應了聲哦。
在巴虎的指導下，他們開始制作短火槍。
每人削一個槍殼，巴虎答應，槍筒子由他去想辦法。
但是不能拿到家里去削，放學后，就到李結(jié)巴家來削，往往削好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晚了。劉成福疲憊地回到家，他媽劉三嫂心疼不已：“在學校補課吧，快要中考了，你要注意休息！
劉成！芭丁绷艘宦，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心里有些復雜。按理說，他是他們這幾個人當中，家庭條件最好的，他真沒必要去搶銀行，他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搶銀行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和王石頭是好朋友，或者說，他只有王石頭這一個好朋友，記得以前打籃球時，李茍子和另外一個班的人欺負他，是王石頭跳出來給他出頭。他還記得當初的情景，王石頭跳出來時，對方也跳出來五六個人，想要揍王石頭，王石頭說：“我看誰敢？”
對方有一個說：“你他媽的狗拿耗子多管哪樣閑事！”
王石頭說：“這個閑事，老子就是管了。我告訴你們，劉成福是我兄弟，不怕你們?nèi)硕，誰要敢動我兄弟一下，我就十下還給他，今天還不了，明天還，明天還不了，后天還，總之，我看誰敢動手，我王石頭一定會跟他玩到底，一個一個的玩，除非有種打死老子！
王石頭身上有股橫勁，天不怕地不怕，也因為這樣，他身上的義氣，令劉成福敬佩。
劉成福知道王石頭的愿望，就是有錢后，跟肖小小去很遠的地方，去生活，在一起。
劉成福并不想要什么錢，只是他想幫王石頭，劉成福對于搶銀行，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甚至跟王石頭說，石頭，要不我們兩個不參與了，你要多少錢，我想辦法幫你弄到。
王石頭說：“成福，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我不想靠哪個幫我，我要靠我自己！
劉成福知道王石頭的性格，說：“好吧，既然你做，我也做！
五支短槍，花了十五天時間就做成了。巴虎找來火藥和鐵砂，他們來到岜沙旁邊的一個深谷中，試槍。為了慶祝槍全部做好了，巴虎給每人弄了一瓶可樂。喝完了，放在前面的樹上。
巴虎說：“你們誰先來，試一下槍？”
王石頭說：“我先來！敝灰娝沂帜脴專笫窒嗤，瞄了一下，槍響了。
一個易拉罐應聲跌落下去。
巴虎拍拍手道：“好槍法！
李茍子試槍，他瞄都不用瞄，看了一眼那易拉罐的位置，槍一甩，居然命中。
李茍子得意地吹了吹還有余煙的槍筒子。
楊勇志走過來，瞄了一下，開槍，中的。
一旁的李結(jié)巴沒想到他們的槍法都這樣準，驚奇道：“好、好、好槍法！”
輪到劉成福了，他看上去憂心忡忡的樣子，瞄了一下，打出，槍也中了。
最后一個是巴棟，他似乎有些懼怕，手輕輕抖了一下，槍響的時候，也丟到了地上。
沒有打中，大家哈哈大笑，巴棟尷尬道：“我，我沒打過槍！
巴虎把槍撿起來，遞給他說：“沒關(guān)系，多打幾槍就習慣了！
大家排成一隊，似乎巴虎就是這支隊伍的教官。
巴虎說：“沒想到大家都是神槍手，就是巴棟差一點，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這支隊伍里，只要有一兩個神槍手就夠了，再說也不是真要殺人，槍是用來嚇人的。從現(xiàn)在起，大家要做好保密工作，堅決不能讓我們七個之外的任何人曉得，哪個時候搶，我會通知你們。李結(jié)巴，你把槍全部收回來，統(tǒng)一放好，對了，我會把火車票給你們提前訂好，那只是以防萬一，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坐火車去香港，如果沒被發(fā)現(xiàn)，你們把錢藏起來，裝作哪樣都不曉得！
每個人都神情凝重，沒吃過豬蹄，見過豬跑，都知道搶銀行是一件大事。
槍手大賽的報名，已經(jīng)開始了。山莊里已經(jīng)建好了耙場。楊小龍?zhí)匾獾秸先，動員阿德爹參加比賽，并作為槍手大賽的形象代言人。照了一張很大的海報，掛在五十六個民族大酒店的正面，照片上的阿德爹，圍著黑色頭巾，扛著槍，白須飄飄，雙目炯炯。
陳家阿爹雖然已經(jīng)不再當村長了，但是他十分熱心，拿了幾張海拔，到村里去貼，希望村里的年輕人，都去參加比賽。男人一般都喜歡槍，岜沙的男人，那就更喜歡槍了。
一時之間，報名參加的人數(shù)就達數(shù)千人。至從禁槍以后，岜沙男人就再沒有用武之地了，雖然后來又解禁了，但槍只能扛在肩膀上，當個樣子，不讓你亂開，也不讓你打獵，甚至槍里面，只許充火藥，不能加注鐵砂，好好的槍，就變成了燒火筒子，沒什么大用處了。
巴虎無意間，看到了阿德爹的巨幅海報，他在海報下面駐足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岜沙槍手節(jié)，成為岜沙最熱鬧的盛事之一，不僅本地人熱衷比賽，很多外地的游客，也都紛紛到岜沙來，就是為了參加岜沙槍手大賽。中學的學生，老師也積極動員參與。李茍子就是其中之一，由于李茍子他阿爸就是槍手，小時候跟他阿爸學打槍，槍法還不錯。
由于參賽人數(shù)眾多，端午節(jié)，就開始廣泛的初選。李憲生又來找楊小龍談拍電影的事情，這次剛好楊小龍和張妮都在，張妮接待李憲生。因為前前后后，往楊小龍這里跑了不下十次，吳天才不愿意再來了，他覺得楊小龍是不愿意投資的，一直沒答應也沒有正面拒絕，不過是不想讓他們失望罷了。他跟著李憲生來了前面九次，但是第十次，他選擇不來了。
李憲生卻覺得相反，只要不明確拒絕，就還有去繼續(xù)打動他們的機會，只要有機會，就有可能。雖然這個可能的可能性，小得讓人沮喪，但在沒有其他更好辦法的情況下，他寧愿堅持。李憲生對張妮說，他已經(jīng)把電影的劇本又修改了一遍，已經(jīng)很成熟了。張妮手里捧著李憲生修改后的劇本，說：“你有這樣的決心，令我很感動，我想，你一定會成功的！
李憲生說：“我真的很希望這個電影能拍出來，雖然我沒有理由去要求貴公司拿出那么多錢來拍一個電影，但我希望，在不斷完善的劇本中，能夠打動你們，獲得拍攝的機會。我認為電影是綜合的，它有時候，不僅僅是一種藝術(shù)，可能也是一種手段，我希望我們能夠雙贏！
張妮很認真地看了一眼李憲生，說：“我一直有一個觀點，一個人能夠走多遠，并不取決于他的腳步頻率有多快，而是他到底能夠堅持走多久。時間優(yōu)勢比速度優(yōu)勢更重要。李憲生啊，你這個電影我想，我們沒有理由拒絕你，不過現(xiàn)在我們公司因為忙著槍手大賽的事情，忙不過來，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好好參加高考，爭取考上，高考完后，我們再好好來談談你拍電影的事！
李憲生看上去有些沮喪。
張妮說：“你不要認為，我是拒絕你，相反，我已經(jīng)很看好你了。你需要參加高考，雖然高考在你看來，可能是變態(tài)的，甚至不值得去考。但是這是體制。如果你拒絕了這個體制，只能說你放棄了這個體制給你的機會，不上大學自學也可能成材，但畢竟太少了。我覺得你是一個有夢想，并持之以恒的人，你的夢想，需要到大學去好好打磨，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何況，再不濟的大學，對于你來說，也是一個好的經(jīng)歷，它會對你人生的發(fā)展有幫助的！
李憲生還是很沮喪，禮貌地點點頭，說：“謝謝，謝謝！
李憲生走了，楊小龍說：“小妮，李憲生的精神真難得，比很多大人都強，你看是不是，干脆我們就給他十萬塊錢，讓他拍，他都來了下十次了，看他那勁頭，說不準真能拍出來！
張妮說：“其實我已經(jīng)打算讓他拍了，不過現(xiàn)在忙不過來，他呢，也要好好參加高考，李憲生有一種難得的堅持精神，如果他能上大學，將來會有一個美好的前途。等槍手大賽過后，他完成了高考，我們就支持他拍，利用兩三個月的時間，拍這個電影，已經(jīng)足夠了。”
楊小龍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對了，縣公安局說，他們有些不太放心槍手大賽的安全工作，雖然我們請了省里面的專家當評委和裁判，但是他們想作為主要協(xié)辦單位參與。”
張妮道：“政府部門都這樣，有好事都想沾上一點好寫工作總結(jié)，也算是他們的政績，就請他們，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錢，對了，我們打算讓一百位參賽者參加決賽，你看怎么樣？”
楊小龍道：“你決定吧，做這些事情，我都要跟你學的！
張妮仿佛想起什么事來，眉毛皺了一下，說：“小龍哥，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牛總一直撮合我到香港去工作，前天，馬董事長親自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拒絕不是，答應也不是！
楊小龍愣了一下，說：“小妮，去香港，對你的發(fā)展，肯定比岜沙強，只是現(xiàn)在這么大的攤子，你要真走了，就憑我肯定是做不下來，你曉得，我這人能力確實太有限了。”
張妮道：“小龍哥，你謙虛了，你的能力不知道比我強多少倍。沒有我，也可能有現(xiàn)在的龍騰公司，但是如果沒有你，這龍騰公司永遠都不會有。有的人的能力，是隱性的，這種能力才最厲害，就像三國演義中的劉備，武勇不及趙關(guān)張，謀略不及諸葛亮，但是他卻是領(lǐng)導者，因為他的仁義、謙遜和肚量，像我這樣的人好找，像你這樣的人，才真正的難找。”
張妮說了這么多，楊小龍像是預料到什么，說：“小妮，你不會真的要去香港吧！
張妮沉吟了一下，說：“其實我也不想離開岜沙，只是不好拒絕馬董事長，這事還早，我對他說了，等岜沙槍手大賽結(jié)束之后再說吧，反正要完成槍手大賽，還有幾個月呢。”
楊小龍說：“小妮，要是馬董事長要龍騰公司我都愿意給，只是讓你去香港，我真不愿意！
張妮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我也沒答應，我也喜歡岜沙，這里很簡單！
李茍子在槍手預選大賽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在火槍比賽中，只比阿德老爹差了零點幾分，阿德老爹像個頑童似的樂顛顛。李茍子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有一槍本來應該是打得更好的，只可惜有一點恍惚，就出錯了。王石頭、楊勇志他們都來看他比賽。
王石頭說：“狗腿子，你槍法真不賴，跟誰學的？”
李茍子說：“屁才不賴，我阿爸說，沒得第一就是輸，他要知道這結(jié)果，不氣死才怪！
王石頭說：“這就算輸，這是預賽，傻卵才在預賽時就拿第一！
李茍子說：“比賽誰不愿意拿第一？”
王石頭說：“平時比賽，能夠進入下一輪就行了，你一開始就太厲害，其他人不會防你？你厲害，別人也想?yún)柡，決賽就難了，現(xiàn)在你表現(xiàn)一般，對手肯定認為，第一是他的，人一驕傲或者自信過頭，就有可能出錯。到?jīng)Q賽的時候，你一次性收拾他，你不就是第一了！
李茍子想想也是，笑道：“石頭，我發(fā)現(xiàn)讀書好還是有點好處，就是他媽的會瞎卵扯！
這時候，李憲生也來看熱鬧，過來拍著李茍子的肩膀，說：“真不錯啊！
李茍子信心十足地說：“這才剛剛預賽呢，我要在決賽時，拿第一！
李憲生贊許道：“有信心，就好，不過你這槍法，我覺得拿第一，很有希望！
李茍子問李憲生：“唉，表哥，你怎么來了，你不會是又去找人投資拍你的電影了吧！
李憲生說：“是啊，不過就是沒有人愿意給錢，想做好一件事，還真難。”
李茍子若有所思，說：“表哥，你放心，等我有錢了，就給你拍電影，想拍多少都可以。”
一旁的王石頭擔心李茍子泄露，忙說：“狗腿子，我們好像還要去學校有點事，走吧！
李茍子沒反應過來，說：“今天不是放假嗎？”
王石頭拉著他，說：“張老師不是說，讓我們?nèi)ニ艺f中考的事情么？”
這才把李茍子連拉帶拽地離開李憲生。
李茍子問：“張老師好像沒說，讓我們?nèi)ニ野伞！?/span>
王石頭道：“當然沒說，但是我們的事情，你不能跟你表哥講，誰也不能講，你不曉得？”
李茍子悻悻道：“我不會說的，我只是說，我有錢了，給他拍電影。”
王石頭說：“就算我們得手了，也不能直接把錢給你表哥，要想辦法間接給，不然他問你這錢是從哪個地方來的，你總不能跟他說，你是搶銀行搶來的吧，做哪樣事，都要注意！
李茍子笑道：“石頭，你也想得太多了吧，沒事的，他是我表哥。”
王石頭道：“別說是你表哥，就算是你阿爸，都不能講！
楊勇志說：“茍子，石頭說得對，這種事情，哪個也不要講！
李茍子意識道自己確實不應該，說：“嗯，我曉得了，以后不會提了！
岜沙槍手大賽，在熱烈地進行著。岜沙派出所的五個人，隨著時間的推進，魯婧懷孕，身型已經(jīng)顯露出來了。楊小龍本來打算不讓她再去上班了，反正他們也不缺那幾個錢，但是魯婧堅決不同意，不上班天天呆在家里，會讓她無聊，何況派出所事情也不多，想去的時候就去，不想去了，就給王稼打個電話，隨著楊小龍生意做大，王稼那里很好說話。
孫世杰、趙虎和王稼，因為派出所作為協(xié)辦單位，全面負責槍手大賽的安全工作，他們還臨時請了幾十位社會年輕人協(xié)助，一時當起了管理者，穿著嶄新的制服，覺得無比神氣。
為了搶銀行，李結(jié)巴天天在信用社門口蹲點，主要是掌握什么時候，武裝押運車來，只有武裝押運車來了，那就是錢來了，他們在這個時候動手，才可能搶到更多錢。巴虎讓李結(jié)巴去準備四輛自行車，一輛摩托車，準備在搶銀行后，迅速逃離現(xiàn)場，一切都準備就緒。
王石頭去了一趟縣城，找到肖小小，告訴她：如果他有錢了，她就跟他走。肖小小說：“石頭，快中考了，你加油點，考上縣一中，我們又可以在一個地方讀書了！
王石頭說：“我考得上縣一中，你敢保證你一定能考得上嗎，再說上了縣一中，還不是不許談戀愛，小小，我只是希望你真像你說的，當我有了錢，有能力了，你就跟我走！
肖小小還想說些什么，王石頭沒給她機會，說：“記住了啊，我們說好了的！
王石頭信心十足，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肖小小有些憂心忡忡，她也打心眼里喜歡王石頭，也希望和他在一起，只是他們還是學生，是不可能的。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說服他。因為她很清楚王石頭是不可能被人說服的，他認定了的，堅持了的，誰也不可能去改變。
這是她所欣賞的，所喜歡的，也是她所憂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