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三的下午,李芬到管志偉的宿舍里來問作業(yè)。管志偉給她講解后她就爬在桌子上寫著,管志偉在桌子的另一頭看張愛玲的小說集《傳奇》。他正看得有味,卻見李芬慢吞吞地收拾起書本,磨磨蹭蹭地不愿離去,還不斷地望他,像有什么話要對他說的樣子。管志偉放下書,和悅問道:“李芬,你還有事么?”李芬搔搔頭,嘴角動了動,卻沒說什么。在管志偉的催問下,她方才囁嚅著說:“有些事,不知當不當講�!毖垌l(fā)亮,看著管志偉。管志偉笑了:“這么神秘,連我也不告訴��?”李芬說:“也許你早就知道了,我不過是隨便問問�!惫苤緜サ溃骸拔也恢滥阆胝f什么。豈先說來聽聽�!惫苤緜罘业年P愛是有別于教師關心學生的,內中夾雜有一種朦朧的感情。李芬平常的一舉一動他都注意著,放在心里。今天,他還以為李芬又要說那種傻話,不禁微笑著。李芬望著管志偉的臉,道:“我要是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啊�!惫苤緜溥暌恍�,道:“看你說得那么嚴重。你說,我不生氣就是�!崩罘覅s又不愿意了,低頭猶豫著。管志偉再三地催促,她方才抬起頭來,孤注一擲地咬咬牙,目光逼視過來,眼神里有一種挑戰(zhàn)的意味。她說:“管老師,你知道的,我很關心你,所以才把學生間流傳的這些話告訴你。這些謠傳當然不一定可信,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知道,因為你是老師,得在學生的心目中有個好印象�!惫苤緜フf:“這我知道。你說。”李芬道:“這兩個星期以來,學生間流傳著許多關于楊玲老師的謠言,也有涉及你的�!惫苤緜ヌа弁�,好奇地問:“關于我們的什么呢?”李芬道:“他們說楊玲老師當上總務主任是用身體換來的,說她是局長的情人,還跟教站的某位領導睡過�!惫苤緜ゴ髲堉劬Γ躲兜赝罘�。李芬并不理會,繼續(xù)道,“說得很具體,很難聽�!惫苤緜鹤∨�,問道:“涉及我的呢?”李芬望著管志偉的眼睛,毫不猶豫地說:“說你跟楊老師在安順一家旅館開房,被公安查夜抓住,還是楊老師家托關系才放了你們,不過你們被罰了一筆錢。”管志偉聽了,一拍桌子,怒道:“胡說!這是從哪兒傳來的?”李芬并不驚慌,慢條斯理地說:“不知道源頭在哪里,傳的人太多了,無從查考�!惫苤緜ヒа狼旋X,恨得付諸辭色。半天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憤恨地說:“這些人真是無聊!李芬,你別信這些濫言,一點邏輯也不講。我怎么會跟楊老師開房呢!要是有,這點小事,難得倒她家!她的父母什么人,不會擺平么,還要去托人,鬧得人盡皆知的!再說,我跟楊玲老師是朋友,要是……”他本想說,“我們要是去開房,公安能夠管么!”可想到李芬是學生,不便在她的面前說這些話,便打住了,只是氣忿忿地補充說:“真是無恥,編這些小兒怪話!”李芬伶伶俐俐地說:“我當然不信了,可是涉及到你,我想了幾天,還是決定告訴你,讓你提防著那些編撰流言的人�!惫苤緜ルp手蒙住眼睛,將頭伏在桌子上。見此情景,李芬卻又有些后悔了。為了一時的快意,也為了試探管志偉一下,才冒多嘴之嫌跟他說了學生間流傳的這些謠言,若管老師太傷心了,豈不是自己也難過!她俯下身子,小心地安慰道:“管老師,你別往心里氣。人的一生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打擊的,要懂得愛護自己;更何況這些都是些無恥流言。”管志偉抬起頭來,說:“我知道�!睋]揮手,無力地說,“李芬,你走吧�!崩罘臆P躇了半響,才忐忑不安地向門口走去,一步三回頭地望著管志偉。
管志偉心中熱血翻騰著,恨不得立即找出制造流言的人,把他撕個粉碎。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擄起窗簾,遙望著對面緩緩暗下去的山麓。在那里,昏黃的陽光漸漸地隱退了,蔥綠的森林被湮沒在陰影里。管志偉想不到,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無恥的小人,可他的目的何在呢?自己并未得罪過任何人呀!他猛然間想起來,這幾天他無論走到哪里,背后總有竊竊的私語聲。楊玲一出現(xiàn),學生中就會響起一陣竊笑,他原來還以為是楊玲高升了的緣故呢!“不行,得把這事告訴楊玲,也讓她有所提防,不能被懵在里面�!彼胫吡顺鋈�。
人有心事,便杯弓蛇影。管志偉下樓來,沒看到楊玲,問知她在總務處,便穿過校園,向教學樓那邊走去。一路上,他留心觀察學生,果然見人人都對自己探頭探腦,竊竊私語,他恨得牙癢癢的。
走廊上靜悄悄的,總務處的門虛掩著,不知為什么,天色還早,門上方的風窗里卻透出了橙黃的燈光。管志偉推開門,果然看見楊玲靠在沙發(fā)上,正拿著一本賬簿翻看著。楊玲見了管志偉,丟下賬本,蹦了起來,吊在他的頸項上,嘴湊了上去。管志偉避開她的吻,道:“我有事要跟你說�!睏盍嵊苤緜サ哪抗�,笑道:“莫不是要向我求婚吧,這么嚴肅?”管志偉不滿地說:“流言都滿天飛了,你還有心情說笑!”楊玲這才松開手,坐了回去,隨口問道:“什么流言?”管志偉靠在辦公桌上,把剛才李芬告訴他的話說給她聽,卻沒說是誰告訴她的。楊玲異常鎮(zhèn)靜,并沒有炸開來,像是已經知道了此事,這到讓管志偉意外。他問楊玲:“你也知道了么?”楊玲不屑地道:“那些謠言,理他干嘛呢!”管志偉不解,責怪道:“傳得人盡皆知的,我們光彩么!”楊玲抬起頭來,望著他說:“難道要大吵大鬧的為自己洗刷清白不成?那且不就中了人家的圈套,讓別人笑話么!那時就真的有理也說不清楚了�!彼嬖V管志偉:“我們仿佛沒事人一般,看他還有什么話可說!”管志偉想想也對。他從來沒注意到楊玲處事這么老練,自己跟她相比反倒像小孩子般幼稚,肚子里藏不住一點東西。他的心里禁不住由先前的憤怒轉而變?yōu)榻z絲羞愧,悻悻地說:“難道就這么便宜了制造謠言的小人?”楊玲立起來,讓管志偉坐到她的位置上,自己騎到他的腿上去,捧起他的臉,咪著眼,一字一頓地說:“但愿他別撞到我的槍口上�!逼届o的語氣里含著仇恨。管志偉抱起她的腰,疑惑地道:“你說,會是誰編造這些流言呢,我們并沒有得罪誰呀?”楊玲將一只手撫著管志偉的下頜,望著他的臉說:“這些官場上的小伎倆,難道你還不明白么?矛頭本是沖著我來的,因為你是我的男朋友,順便也就把你牽了進來,潑上一瓢糞�!惫苤緜ミ@才恍然大悟,不齒道:“為了這點小事而編造這樣的流言,這些人真下作��!”他暗中尋出幾個可能的人,仔細分析會是誰。想來想去,覺得這些人都有可能。他真不敢想象這些滿口仁義、道貌岸然的人也會是流言的制造所。楊玲說:“官場太黑暗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在這里面混。別說這些小小的流言,就是借刀殺人,甚至親手捉刀的也屢見不鮮�!彼Φ�,“只是委屈了你�!惫苤緜ヒ粫r沒有明白過來,等到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猛然把她壓到桌子上,笑說:“我真是羊肉沒吃著,到惹了一身騷�,F(xiàn)在,我可要把這個缺憾彌補過來�!闭f著,從頸項往下一路吻去。楊玲并不拒絕,手撫著管志偉的頭發(fā),格格笑道:“是我不同意么?你從來就沒有要求過我�!惫苤緜ヒ幌�,也對,自己就從來沒有真正地向楊玲提出過這方面的要求,不禁因勢而上,擄開她的衣服,邊說:“我現(xiàn)在就想要。”楊玲欲推他,卻被管志偉壓住了雙手,使不上勁。管志偉騰不出手來,便用嘴代替了手,拉開那淺黃色的胸罩,露出了緊繃繃、白腹腹一個小墳樣的乳房。他吮吸它,一時興奮起來,便向下慢慢地滑去。楊玲漸漸地感到不對勁,更擔心這時有人走進來,便憋了一口氣,猛然一搡,把管志偉掀下身去,一個鯉魚打挺,躥起身來,笑道:“親得人家難受!”一邊把乳罩和衣服拉下來。管志偉想再次抱住她,卻被楊玲拼死抵住了,她吃吃地笑著,邊往后退讓邊道:“別瘋了,今晚我請你吃飯。”管志偉瞪著眼,步步緊逼,口里說:“我不吃飯,就吃你�!睏盍嵬说搅碎T口,一放手跑了出去。走廊那邊,有兩個女學生手牽著手,在黃昏中甩蕩著爬上樓來,見楊玲突然閃出門外,格格笑著,仿佛后面有人追她似的,不禁向她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管志偉瞥見,倒不敢貿然追出去了。楊玲見管志偉不敢出來,卻又走回去把他拉出來,笑道:“走吧,我的肚子餓了�!惫苤緜]有得逞,心有不甘,卻苦于有人在旁,只好低著頭,惘惘不甘地瞅著楊玲。楊玲卻興奮地一路笑過不停。
吃飯回來,楊玲踏進屋子便關上門,把管志偉阻止在屋外。她了解自己。自己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管志偉一刺激,絕對控制不了自己。管志偉呢,在門口央求了楊玲幾句,見她不為所動,也就不再強求了,同時也害怕被別人看見了不雅。近段時間,他時刻在潛意識里控制著自己,否則,他同楊玲早就越過那條防線了。他了解楊玲,況且他們之間也不僅僅只有肌膚之親,越過那條線不過是順理成章而已。
他打開門,洗了腳,躺在床上看書。書是張愛玲寫的,他越看越佩服這個女人。他有些不解,自己這么喜歡文學的人,看的書也不少了,怎么文學史上就沒有她的名字呢!而他認為許多寫得并不好的小說,在文學史里面竟然占據了好多篇幅。這是為什么呢,他想不通。
正在癡想,他聽到有人敲門。從腳步聲里,他判斷來的是個女人。他猜想是楊玲,便猛然反應過來。楊玲剛才也許是躲到屋子里處理一些事,做些準備,現(xiàn)在來了,要把她交給自己,并不打算再回去。他的心狂跳起來,又激動又惶惑。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拉開門的一瞬間,楊玲會有什么樣的動作、神色。他一步一步地朝門口走去,莫名其妙的,又有些猶豫。
門后面,管志偉定了定神,才猛然地拉開門,見到的卻是一張胭脂搓酥的粉臉,沒有一點骨形。他一下子愣住了,愕然叫道:“是你嗎,林姐?”他沒想到林玉嬌會突然光臨,又是在這樣的夜里。林玉嬌滿臉堆笑,抬腿便踏了進去,一邊說:“不歡迎么?”“歡迎歡迎。只是太意外了!”管志偉側身把她迎進來。林玉嬌回過身去,望著管志偉,笑道:“哦!為什么?”管志偉卻一時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臉上通紅起來。好在林玉嬌并不深究,她見管志偉回答不出,便抿唇而笑,自己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她今晚穿了件粉紅色的加長上衣,衣服的前襟繡著一只小花,同色隱形的,不甚明了。胸脯高挺著,領口處溝壑凹現(xiàn)。臀部渾圓,散發(fā)出女人的青春與魅力。管志偉給林玉嬌泡茶,邊想楊玲再過十幾二十年,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他私下認為,林玉嬌是非常性感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跟那個油頭粉面的人攪在一起;年紀又這樣大了,還尖嘴猴腮,像個五六十年代電影里的漢奸。古人云,“娶妻取德,娶妾取色”,要找就找個好的。憑她那模樣,別說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就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會心動的�!叭绻椅遥視䥺�?”管志偉暗地里問自己,不禁笑了起來。
林玉嬌的目光掃視了屋子一遍,就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打量著管志偉,一邊跟他說著話。不知怎么就說到了游泳上。林玉嬌問管志偉可會游泳。管志偉說會。她道:“我也很喜歡,可是,自從嫁給了老徐,就沒有再下過水了。他不會,是個旱鴨子。沒有人陪,就不再去洗了——去了沒意思�?晌疫€是想呀,水里的那個舒服勁,可誘人了�!彼嬖V管志偉,“哪天你去游泳,告訴我一聲,我跟你去�!肮苤緜s不便于回答了,他不好說行,也不能說不行。想了想,方才說:“哪天有人邀請我了,我通知你,大家一塊兒去�!绷钟駤煽此腠�,格格笑將起來,說:“你回避什么?怕我勾引你么?我不敢同楊玲爭奪。她正值青春年華,我還有什么?全部都交給老徐了�!痹捳Z停了,聲音還在猶自吟哦,為那失去的歲月。管志偉不禁也笑起來,心想她不僅開通,而且心思細膩,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林玉嬌說:“楊玲多愛你啊,見到你,臉上都寫滿了癡迷�!惫苤緜ノ⑿Φ溃骸拔覀兪桥笥选G槿搜劾锍鑫魇�,又還未結婚,她當然熱情了。結了婚,未必還是這樣。不是有句話說:路上見到兩個男女,親熱笑談的是戀人,無話可說的是夫妻么!”林玉嬌搖頭道:“不對,不對!夫妻之間有感情的始終有感情。雖然婚后因熟悉而熱情少了,生活平淡了,但依戀是不會死亡的�!惫苤緜ノ醇岸嘞耄仆粏柕溃骸澳愀煨iL呢,感情好么?”盯著林玉嬌。林玉嬌愣了一下,俄而微笑起來,反問道:“你看呢?”管志偉搖搖頭說不知。林玉嬌吐了口氣,嘆道:“還是年齡相仿的好啊,心靈可以相同,志氣可以相投。年齡差距大了,成了兩代人,就有了代溝,永遠走不到一塊兒。”她喟嘆一聲,總結道,“這可是我用一生換來的教訓,你們可不能重蹈覆轍——當然,你們不可能是這樣。尤其是,在這樣的世道上,男人不能當官。一但掛了職務,便不得不成天以酒為伴,既傷了身體,又害了家人,那樣的話,還娶個老婆回家來干什么呢!”她又嘆了口氣,抱怨道,“人生一世,青春不過短短幾十年,就這樣子白白地糟蹋了!”目光凝視著地面,沉默不語,眼里寫滿了惱恨。管志偉一時什么也說不上來。他還沒到林玉嬌這個年紀,又沒有她的經歷,也不是女人,沒法心平靜氣地安慰她。他一直以為林玉嬌是個知足常樂的女人,沒料到她也有她的煩惱。他在心里原諒了她的許多行為�!安〖眮y投醫(yī)”,雖然有些莽撞唐突,情理上原是可以饒恕的。
屋里沉默下來,誰也沒有說話。管志偉起身給林玉嬌添水,借以改善這凝滯得使人窒息的氣氛。林玉嬌也隨即站起來,說:“我看看,老徐來了沒有。”移蓮步,打開門,走到陽臺上,手伏欄桿,朝百米外的大樓樓頂上望去。徐仕政沒有跟大家住小廟,獨自住在大樓樓頂,校長室的上面。人人都說他像個封建君主,為了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故意拉開了跟民眾的距離,以便保持自己的威嚴。在那淡青的天幕上,綴以無數的星星。樓角直指藍天,跟星星接在一起,遮住了一方天空,黑兮兮的,沒有任何燈光。
林玉嬌踱回來,又跟管志偉聊天,還讓管志偉將門大開著,不時朝樓頂望上一眼。不久,就見樓頂的燈光一閃,門打開了,接著又關上,只有風窗還透出淡黃的光。林玉嬌這才告辭出去,穿過走廊,下了樓梯,走進漆黑的校園里。
接下來的幾周,林玉嬌三天兩頭,不被人注意地就到了學校里來,而且是在天黑以后才在管志偉的門口出現(xiàn),這讓管志偉惶惑不安,只要她來了,就把門敞開著,把楊玲叫上來陪她。
星期四的晚上,林玉嬌又來了,跟管志偉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管志偉笑道:“林姐,你跟徐校長感情真好啊,還象年輕人似的戀戀不舍。”林玉嬌的目光落到了管志偉的臉上來,笑道:“難道你不想楊玲么?二十多歲的男人,應該更想女人呀!”微笑著看定管志偉。管志偉見說得太近了,不便于跟她討論這個話題,便打岔說:“我看楊玲回來了沒有,讓她上來陪你玩。”林玉嬌笑道:“我沒有說錯吧,果然就想楊玲了�!�
管志偉抿唇而笑,走到陽臺上,看見楊玲屋子的風窗上亮著燈光,便下樓向那里走去。他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碓儐柭暎骸罢l呀?”管志偉應了聲。里面便有腳步聲向門口走來,到門前時卻停住了,警戒地問:“只是你么,還有其他人?”管志偉說只有他一個人,楊玲這才拉開門,身影迅速地一閃,躲到了門背后。管志偉夾腳走了進去,見她只穿著件紅色的抹胸,身子傴僂著,手搓著滿是泡沫的頭發(fā),側臉朝他嬌笑。頭發(fā)簌簌向下滴著水,地上已匯集了一汪帶著泡沫的小水塘。淋淋瀝瀝的水,從臉盆下一直拉到門背后來。管志偉關上門,走到楊玲身后,從后面摟住她的腰,手撫到了她的胸脯上去。楊玲并不阻止他,任由他摟著,一經把他帶到臉盆前,蹲下身子,一邊洗頭一邊說:“想我了?”管志偉隔著乳罩撫摸里面緊繃繃的乳房,嘴吻到了她的頸項上,吐了口氣說:“想死了�!睏盍嵝σ饕鞯貑枺骸半y受么?”管志偉道:“你說呢?”把手伸進抹胸里,捏住了那緊繃繃的乳,嘴沿著背脊往下滑去。楊玲尖叫起來:“癢!”伸出濕漉漉的手到后面來推管志偉。管志偉擔心泡沫濺到自己的身上,忙放開她,退到旁邊去,一邊說:“林玉嬌在我那兒呢,她叫你上去陪她玩�!睏盍嵋粋€激靈,手停住了,半響才說:“她這些日子怎么老往這兒跑?”忽而笑起來了,說,“也許是看上你了吧�!惫苤緜フf:“老婆想老公了,來看看他,有何不可!只有你呀,才不想你老公�!毙睦镆凰查g到真的有林玉嬌看上了自己的欣喜。楊玲繼續(xù)洗她的頭發(fā),不回答管志偉。管志偉說:“徐麗讀書去了,徐仕政又不在她的身邊,她獨自呆在那偌大的屋子里,也怪悶的�!彼肫鹆肆钟駤韶S乳肥臀的樣子,該扁的地方扁,該鼓的地方鼓,好像哪個地方看著都誘人。他凝望著楊玲的后背,把她們細細地做比較�?芍灰幌氲焦眍^鬼腦地進了她家的那個老男人,他就禁不住地對她那誘惑人的美感暗中嘆息了幾聲。楊玲抵著頭,不吱聲,一時也結束不了。管志偉想,把林玉嬌一個人留在自己的屋子里,沒有人陪伴她是不夠禮貌的,他跟楊玲到她家去時她那樣熱情地招待他們,現(xiàn)在她來這兒了,也不能讓人家寂寞,就對楊玲說:“你洗完頭趕快上來,我先去陪陪她,別讓她以為我被你拖住了,偷空在做什么壞事呢!”說完回身就走。楊玲忙叫住他,說:“等等我。我洗完頭一起去。再等幾分鐘就行了�!惫苤緜セ剡^頭來望望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坐到她身后的凳子上,看著她。
楊玲站起來,到門后的衣鉤上扯下一塊干毛巾揉搓了會頭發(fā),從手腕上褪下一根有著粗花的橡皮筋挽上,把它們甩到腦后去,走到裝釘在墻上的鏡子面前,左右端詳著自己,拍拍臉,又從床頭的衣柜里取出一件淺黃色外衣穿上,這才回過頭來,招呼說:“走吧。”管志偉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纏綿,已經拖得太久了,怕冷落了林玉嬌。
楊玲傍著管志偉的腰,一同走上樓去,進了屋子。屋里的燈大開著,凳子上放著林玉嬌剛才喝的茶杯,卻一個人都沒有。她往前走了幾步,朝里間瞧了瞧,回頭對管志偉笑道:“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管志偉詫異道:“剛才還這兒!”他想了想,說,“也許她等不到我們先走了�!睏盍嵝σ饕鞯仡┲苤緜�,說:“不是找借口把我騙到你屋里來吧?她既然來了,先要經過我的門前,為何不去找我,卻直接到你屋里來了?”管志偉心虛,卻裝糊涂,朝楊玲瞪眼道:“我怎么知道?”他走到陽臺上,朝教學樓那面望去。樓頂上,徐仕政住的那間屋子的風窗亮著,黑夜里咋一看去,仿佛是半天云里的一塊閃爍的金屬,不甚明亮。窗子沒有光,那里被一個大柜子堵著,燈光透不出來。管志偉心中的一塊石頭這才落了地,坦然道,“她到她老公那兒去了�!狈瞪碜呋匚堇�。楊玲瞅了瞅管志偉,從門后的衣鉤上取下一塊毛巾遞給他:“我的頭發(fā)上還有水,把衣服都浸濕了。你給我搓搓頭發(fā),搓干了我們找她玩去�!边呎f邊褪下橡皮筋,讓頭發(fā)披散開來。管志偉一邊給她揉搓著頭發(fā),一邊笑道:“有你陪我玩就夠了,不用找第二個女人�!睏盍岵焕頃苤緜サ拇蛉ぃ浾f道:“她大老遠的趕來,我們不理她,人家要閑話,說我們不會待客。再說,她待我們也不薄。每次到她家,都七盤八碗地招待我們�!惫苤緜ハ胂胍彩�。況且有個人插在他們中間也好,兩人單獨呆在一起,不免會產生激情,一失控,什么都可能發(fā)生,到那時就由不得自己了……
搓干了頭發(fā),楊玲重新把它挽上,牽著管志偉的手走下樓來。校園里,她卻又松開了手。管志偉笑道:“還在猶豫么?想要再去找個比我好的?”楊玲一拳打將過來,格格笑道:“我不過是注意師表而已,你多心什么!”管志偉說:“你不見學生寢室的燈都關了么?學生們早就睡了�!睏盍嶙邤n來,攬住了管志偉的腰,笑道:“那我可摟緊了,別讓你飛了去�!表槃輸Q了管志偉的屁股一下。
綜合樓黑燈瞎火的,過道里伸手不見五指。管志偉同楊玲互相攙扶著,抓著欄桿,扶墻摸壁一步一步往上爬。樓上隱約傳來了林玉嬌的聲音。管志偉停住腳步,黑暗中對著楊玲,笑道:“久別勝新婚。他們夫婦一見面,難免要做些事情,我們這樣冒冒失失地上去不好吧?”楊玲掐了管志偉一下,嬌笑道:“就你心多,滿腦子的流氓思想�!惫苤緜サ溃骸澳蔷妥甙桑覀兺蹈Q去。”
又轉了一個彎,聲音更清晰了。楊玲被管志偉提醒,留了個心眼,這時仔細聽了幾句,拉住了管志偉,細聲說:“聽,他們像在吵架�!惫苤緜ピ尞惖溃骸皟煽谧訋滋煳匆娒�,應該親熱才對呀,怎么就吵起來了?我們別上去,碰見了怪尷尬的,等他們吵過了我們再來。”
兩人剛轉過身,便聽到樓上的門“碰”地響了一下,仿佛被人拉開了,重重地撞在墻上,還有人急匆匆地跑下樓來,樓道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屋里的燈光從門洞子里射出來,橫穿出去,樓道里亮了好許,看得見人影子了。管志偉正要開口,被楊玲“刷”地一下拉到了樓的拐角處,躲到了墻側面去。樓上隨即傳來了林玉嬌怒氣沖沖的喝罵聲:“婊子,你別跑!你給我站住……”話音中一個女人赤身裸體跑下來,胸前的乳上下顫動著;沒有穿鞋,赤腳落在地上時發(fā)出沉重的鈍響,在這寂靜的深夜里,老遠都能聽到。管志偉仿佛覺得那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赤裸女人剛轉過樓道拐角,林玉嬌就隨后追了下來,還把手里的什么東西向她擲去。沒打著,那東西摜在墻上摔了個粉碎,噼噼啪啪落到地上,仿佛是個瓶子。林玉嬌穿著高跟鞋,人又胖,那里追得上!一瞬間,那赤裸女人就消失了,樓道里只有一串紛沓的腳步聲和林玉嬌急促污穢的話語。
管志偉跟楊玲一動不動,黑暗中兩人手抓著手,于惶恐之外,另帶著發(fā)現(xiàn)了什么的欣喜。不知為什么,林玉嬌沒追出去,她追到樓下,片刻后又踅了回來,也沒再辱罵了,喘吁吁扶著欄桿一瘸一拐往上爬,顯然崴了腳。管志偉同楊玲沒有要走的意思,朦朧中彼此對看一眼,輕笑一聲,仔細聽下去,看校長夫婦還有什么新鮮的要說。林玉嬌爬到樓梯口,老遠就罵開了:“你這老私兒,老雜種,跟我你就陽痿,就無能了,跟她又行了!”沒有徐仕政的聲音,靜了靜,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響,還有什么東西擲到徐仕政身上,發(fā)出砰砰的鈍響,林玉嬌尖利的嗓音又響了起來,“老王八,你說,當初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時是怎么說的?現(xiàn)在就忘了!你這個老烏龜,我年紀輕輕的就跟了你這個回頭馬,圖你的錢財么?圖里的權勢么?有了點好處就拿去送給別人,難道我不是人,沒有生理需要么?我滿足不了你么,你還四處亂搞。你說——”楊玲聽得面紅耳赤。沒有徐仕政的聲音,林玉嬌繼續(xù)教訓他,“老烏龜,你對得起我么!我問你:你這校長哪兒來的?家里的一切你又出過一分錢么?跟了你以前那個王八婆娘,你享受過這么一天么……”管志偉正聽得有趣,上面的門卻關上了,罵聲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他很想摸上去聽聽,卻被楊玲拉住了,她笑對管志偉說:“夠了,夠了。別讓他們瞧見�!卑压苤緜プ铝藰恰�
管志偉覺得解恨,以前徐仕政對他的不敬也報復了,他附在楊玲耳邊,悄聲說:“林玉嬌罵他老烏龜,王八,倒也恰如其分,并沒有冤枉他。”楊玲狠狠地掐了管志偉一下,罵道:“你少給我缺德點�!惫苤緜タ鋸埖亟辛艘宦�,也不管楊玲愿意不愿意,使勁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把她壓到床上去,親了一口,望著她的眼睛說:“想不到林玉嬌這么肥,癮還這么大�!睏盍嵫劾锶切�,道:“女人就不需要了么?要是不需要男人,結婚成家干什么呢,生小孩子那么疼。”管志偉道:“我以前聽人家說,校長之位是林玉嬌嫁妝的一部分�?赡钱吘故侵{傳,不敢相信。今天林玉嬌到親自說了。楊玲,我娶了你,你家拿什么位置陪嫁呢?”楊玲道:“把你免了職,在家當全職丈夫。”管志偉笑道:“真的么?那我趕緊走人,以免好處沒撈著,倒把工作丟了�!闭f著放了楊玲,作勢欲走。楊玲忙躥起身來,一把勾住管志偉的脖子,重新躺到床上,把他的頭扭過來對著自己,望到他的眼睛里去,說道:“不是說著玩的,我真的有這想法。”管志偉問她:“為什么?”楊玲說:“我要的是一個丈夫,一個男人,而不是金錢、地位。金錢、地位我會去掙,不靠男人。把男人放出去,喝酒喝壞了身子,玩女人壞了身體,有什么好!自己只能焦灼地空守臥房,等于沒有男人。我可不當俗女人�!惫苤緜蚜艘宦暤溃骸翱床怀鰜砟�,原來你還是個女強人!”停了半響,才恍然覺悟過來,說,“哦!原來你從林玉嬌的身上學了乖:把男人放出去混,喝壞了身子,玩跨了身體,就等于守活寡。你怕我以后滿足不了你么?”楊玲似笑非笑,說:“有這想法。”管志偉道:“我可不要女強人。娶了成天不歸家的女人,等于沒有老婆,我可受不了。我希望娶個溫順、沒有工作的女人。我不圖她的什么,只希望餓了有人叫我吃飯,渴了有人把水端到我的面前,想女人了有她溫熱的身子依偎在我的身邊,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在這方面你跟我相同,但作為夫妻,卻是對立的,看來我們兩個有著難以彌補的鴻溝,你還是另外選一個對你胃口的,否則,到時候我把你一腳踹了,你可別怨我�!睏盍岬溃骸澳愀�!今生我看上了你,就注定了你一輩子也逃不脫我的掌心,不信,你試試看。”管志偉道:“那我先殺了你,免得以后你糾纏我。”說著,雙手卡住楊玲的脖子。楊玲格格笑著,一面掙扎。管志偉突然松了手,壞笑道:“這么性感的女人,就這么掐死了可惜。先強奸了再殺�!鄙焓殖蹲盍犷I口的拉鏈。楊玲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往下拉,一邊格格笑著。管志偉不能得逞,便正了正臉色,說:“要么現(xiàn)在就把你交給我,要么就從此分手:兩者由你選擇�!睏盍崧犞�,覷了他一眼,說:“分手�!狈砰_管志偉,立起來,理理衣服,移步便走,到了門前,卻又回過頭來,說:“流氓,無賴!”拋了個媚眼,方才娉娉婷婷走了出去。管志偉很想把她拉回來,再跟她纏綿一會兒,無奈她已經走得太遠,門外又不便跟她調笑,只得怏怏地愣了一會,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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