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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場女人
信息來源:本站發(fā)布    作者:歐國華    閱讀次數(shù):249741    發(fā)布時間:2015-06-07

第五章


楊玲家搬家的那天,管志偉去幫忙。雖然只是搬家,還不到請客的時候,來賀喜的人已經(jīng)絡繹不絕,屋子里擠滿了人。楊玲的母親指揮著家具廠的工人,掃屋子,抬家具,忙得不亦樂乎。楊玲說她母親塊五十了,可管志偉覺得她就像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的頭發(fā)高高地盤起,形成一座富士山;臉上很少見到笑容,總是透出一股子威嚴。不知是不是搬家容易弄臟的緣故,她沒有穿旗袍什么的,全身著一套青色的便服,卻顯得更年輕了。楊玲比起母親來,更像她父親。此刻,他父親坐在客廳里,正跟幾位上了年紀的人談笑。肚子有點凸,顯示出成功男人的成熟與自信。在坐的,都是些送了禮物的人,勞動之事,自有家具城的工人們?nèi)ゴ蚶,他們的任務,是湊個人頭,陪楊玲的父母聊聊。家具一式的暗紅色,溫柔敦厚的古中國情調(diào)。忙亂中,不時能聽到搬家的工頭低聲呵斥手下:“小心點,弄壞了你賠得起么!”五十多寸的等離子電視機是電器公司新來的產(chǎn)品,讓楊玲家試用,只收一千塊錢,條件是每年向公司反饋產(chǎn)品信息。家里還有個十五六歲,穿紅方格夾克的女孩,名叫小五,是楊玲家的保姆。眉清目秀的,溫柔和順;很少看人,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對別人的吩咐嗯嗯嗯地應著,在家里忙成一團,是個很麻利的女孩。

忙到傍晚,一切物件才大體安置完畢。飯是在飯店里吃的,楊玲的父母跟剛才房間里的那些人坐一桌,管志偉同楊玲坐一桌。楊玲善應酬,跟人家談笑風生,并不區(qū)別對待,同桌的人不斷地恭維她。管志偉瞅個機會,湊在她耳邊說:“跟你在一起,連我也沾了不少光!睏盍峄剡^頭來,對他嫣然地一笑,沒說什么。

飯后回到家里,一家人同管志偉到二樓的小客廳里閑談。楊玲家這房子獨門獨戶,還有個四十平方左右的院子。屋子有兩層,每層都一應俱全,實際上是兩套。楊玲的父母這時才有時間跟管志偉交談。小五在樓下忙忙碌碌,做白天沒有做完的事。楊玲同管志偉坐在一邊,她的父親坐在對面。楊玲的母親白天的威嚴不見了,微笑著端來了水果。管志偉一時有些局促不安,像接受審判一樣等待未來的丈母娘審查。楊玲見了管志偉緊張的樣子,便面向她母親,嬌叫道:“媽,你就別看管志偉了吧。你瞧他的臉都紅到脖子根了!睏盍岬哪赣H回過頭來,笑道:“瞧你這孩子,怎么這樣子說話!”一邊在丈夫身旁坐了下來,手里削著蘋果,對管志偉說:“小管啊,玲子跟你在那兒,就全靠你照顧她了。她從小什么都沒有做過,什么都不會。脾氣又怪——全是她爺爺奶奶,舅舅舅媽溺愛出來的——”楊玲笑著打斷了母親的話:“還不知誰照顧誰呢。要說到脾氣,我倒是常受人家的氣!睏盍岬母赣H在一旁聽得有趣,笑道:“剛戀愛就懂事了么?我以為還像在家里一樣,沒點責任心呢!”楊玲反問她父親:“你們呢,也是談戀愛后才知道責任的嗎?”她父親道:“問你媽?”楊玲的母親責怪道:“沒大沒小的,你們父女倆!”把蘋果遞給管志偉。管志偉心想,楊玲家的教育真的開通,不愧是有地位的人家……

當晚,管志偉沒有回去,楊玲把他留了下來。他睡在樓下的客房里,躺在床上,想了會白天的事,正要關燈睡去,卻聽到外面有人用鑰匙輕輕開門的聲音。旋即,楊玲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坐到床沿上,望著管志偉微笑,卻不發(fā)一言。管志偉拉過她的手,笑道:“看來你父母并沒有反對我,算是承認了他們的這個未來女婿!睏盍嵴f:“你怎么這樣肯定他們不反對你呢?”管志偉道:“言辭間可以看出來的呀!他們并沒有對我冷淡或是客氣,那就表示他們接受我了。”楊玲注視著管志偉,臉上透出幸福的笑影,說:“我也是前幾天才跟他們說到你的。剛才我還私下里問他們對你的印象如何。你猜我父親怎么說?他說:小管嘛,我放心。我母親問我你怎么樣。我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闭f著,開心地笑了。她對父母接受了管志偉也是很高心的。管志偉此時覺得楊玲比學校里的她漂亮,學校里的楊玲潑辣,工于心計。他可不喜歡女人過于深沉,老辣陰險。他說:“你要是永遠這個樣子就好了!睏盍岬裳鄣溃骸笆裁匆馑迹课也痪褪沁@個人嗎?”管志偉不回答,環(huán)視了房間一遍,說:“你家這房子好大呀。我這輩子能有這么一套房子就滿足了!睏盍嶙煲黄,鄙夷地說:“就這么點志向么?沒出息!”管志偉笑嘆道:“我跟你不同。我不過是個平民百姓,一生能有這么一套房子已經(jīng)不錯了。你不見許多人,一生忙忙碌碌,風里來雨里去,老了,卻連間像樣的房子也沒有。”楊玲面有慍色,惱道:“今天是我家搬家的日子,別盡說這些傷心話,說點別的好不好?”管志偉忙告饒道:“好好好,我不說。我不過是覺得老天爺這么不公平,把美麗、金錢、地位、聰明全給了你,怎么就不留點給我!睏盍徉坂鸵宦曅α,俯下身子,望著管志偉的眼睛說:“老天不就眷顧你來了么!把我送給了你,你還要求什么呢?”吻在管志偉的額上。管志偉摟住她的腰,壞笑道:“還沒到手,餓得慌。”楊玲盯著管志偉只是笑,也不說話。管志偉央求道:“別出去了,跟我睡吧!笔謴臈盍岬难匣聛恚瑩岬搅怂S滿的屁股上。楊玲將手一推,拿開管志偉的手,跳了起來,叫道:“想得美呀,你!這么快就想把我弄到手了么——沒門”轉身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回過頭來,向管志偉拋了個飛吻,道聲,“晚安,睡個好覺!”這才輕輕掩上門,走了。

第二天早上,不知為什么,管志偉睡到太陽好高了才醒過來。當他走出房間時,聞到屋里有一股清香。仔細嗅嗅,才知道是家具發(fā)出來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落在地板上,橙黃的,揉合了家具的暗紅色,像要把人軟化下去。小五沒在,屋里靜悄悄的,偶爾才傳來遠處的一兩聲汽車鳴叫。他爬上二樓,聽到楊玲在房間里輕聲哼著歌,房門虛掩著!皸盍嵩瓉硪呀(jīng)起床了!彼胫,朝楊玲的臥室走去,一下子推開門,卻愣住了。楊玲正在換衣服,全身上下脫了個精光,對著太陽,正在鏡子前扭動著身子遠眺自己的概觀。聽到聲音,楊玲回過頭來,看見管志偉立在門前,慌忙轉過身去,從床上胡亂抓起一件衣服遮住自己,臉色緋紅,嬌嚷道:“你怎么進來了呀,塊出去!“管志偉一時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道:“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贝颐ν肆嘶貋恚綐窍麓翱谶叺纳嘲l(fā)上坐了,心還在怦怦地跳動著,為這次的意外。他撫摸過楊玲的身體,可是沒有看過,突然之間見了,一時連他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慌亂。楊玲穿好衣服,紅著臉,撫著不銹鋼扶手走下樓來,到管志偉的面前站住,嬌羞地俯視著他。管志偉瞅了楊玲一眼,往旁邊挪了挪,示意楊玲坐下,一避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楊玲突然大笑起來,撲到了他的身上,捶著他,叫道:“管志偉,你怎么這么好玩!怎么這么好玩!我是你的女朋友呀,看看我又有什么?竟然連臉都紅了,這半天了,還紅著——哎喲!”格格笑了半天,才仰起頭,笑吟吟地審視著。管志偉一時很是難堪,為了掩飾自己,用力地摟住了她,向她吻去。楊玲并不回避,迎了上來,接住了他的口。正在這時,門聲一響,有人走進家來。楊玲慌忙推開管志偉,坐到對面的沙發(fā)上去,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頭發(fā)。來人是小五,提著一袋水果和一些菜,臉色緋紅——她看見楊玲同管志偉親熱了。楊玲正了正臉色,對小五道:“小五,你到哪兒去來?”小五噗嗤一笑,又忙忍住,說:“嬢嬢叫我去買水果,順便買了菜回來!蹦樕狭糁鴿鉂獾、抹不去的笑容。楊玲又像是不經(jīng)意地問:“我爸爸媽媽呢?”小五忍俊不禁,嗤聲說:“上班去了,你不知道么?”話語里都是笑。楊玲覺察出,臉上又紅將起來,忙借挽頭發(fā)的機會低下頭掩飾自己。

小五走進廚房里去了,楊玲這才抬起頭來,臉色緋紅,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管志偉。管志偉笑道:“我一直以為你很老練,原來也有慌亂的時候。你說的那些話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連小五都感到好笑!睏盍岬哪樕嫌衷黾恿艘粚計尚撸瑩淞诉^來,用牙代替手,咬著管志偉,一邊狠狠地說:“你還笑,你還笑!”管志偉撐著她,防她咬傷自己,一邊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親熱她看到了又如何!”楊玲面有慍色,惱道:“我就是不想讓她看到,怎么!”管志偉見她生氣,就不再拿她開心,讓她坐到一邊去?墒,不久,楊玲卻又笑吟吟地挨攏來,依在管志偉的身邊,仰望著他的眼睛,問他:“我裸體美么?”管志偉夸張地嘆道:“天啦,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美妙的肉體,太誘人了!”楊玲明知他夸大其詞,還是忍不住格格笑將起來,說:“還想看嗎?”管志偉說:“怎么不想?我還想早一點得到呢!”楊玲道:“那就趕快結婚,不就屬于你了么!”管志偉將頭湊到楊玲耳邊,狎笑道:“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現(xiàn)在就想要!弊鲃菀o楊玲脫衣服。楊玲一把推開他,躥起身來,嚷道:“不跟你說了,越說你越得臉!睊伭藗媚眼,兩手向后理著頭發(fā),一邊轉過身子,聘聘婷婷向廚房走去,遠遠地就喚道:“小五,早餐煮好了么?”只聽那女孩在廚房里高聲地回說:“塊了,一會兒就行了。”

那天下午,管志偉的父母到貴陽親戚家去了,家里只有他同小藝,兄妹倆在客廳里看電視。這時,有人敲門,小藝走去開門,看見一個陌生女子站在門前,穿著黃色風衣,看起來潔凈無比。她見了小藝,含笑問道:“請問,這是管志偉的家么?”兩排皓齒白里透青,跟鮮艷的紅嘴唇搭配起來,互相映襯,清純可愛。小藝回頭向客廳里叫道:“哥,有人找你!惫苤緜ピ缇吐牭搅寺曇,正朝門口走來。他仿佛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來到門前,看到了門口的女人,不覺一呆,繼而一喜,叫道:“是你么?稀客!稀客!”連忙拉開門,把她讓進來。那女人一邊走一邊說:“想不到吧,突然一下子就到了你家!甭曇羟宕鄲偠。管志偉道:“確實有些意外。今天早上怎么沒聽到喜鵲叫呢?”那女人莞爾一笑,轉過身子上下打量著小藝,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說:“我猜,你一定是管志偉的小妹。”小藝笑問:“怎么猜出來的?”她說:“你們兄妹倆長得多像呀,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惫苤緜⑺轿堇镒,介紹道:“是我的小妹管小藝,工人階級的一分子。這是小婉姐,紅場衛(wèi)生院醫(yī)生。我叫管志偉,是小婉的朋友,小藝的哥,可別忘了!币齺硭齻兊囊魂囆β。

小藝提起菜籃去樓下的菜場買菜。管志偉給董小婉泡了茶,坐下問她:“哪陣風把你吹來的?”董小婉道:“我進城來買點東西,不成想玩過了頭,錯過了回去的班車。我在城里沒有親戚,只得來打擾你了!惫苤緜フf:“真得感謝那客車呀,要不怎么會有你的光臨呢!”董小婉道:“你真會講話,怎么一點也不像你小說中人物的口氣呢?”管志偉笑道:“在小說里吃夠了苦,在現(xiàn)實中就應該樂一樂——苦中作樂!庇謫柖⊥,“怎么找到我家的?”董小婉道:“我以前曾經(jīng)聽人家說過你家住在這里。也真是湊巧,我問尋著找到了建新路,在樓下向開鋪子的女人打聽,一下子就找到了你家。”管志偉說:“也真虧了你,能在這蛛網(wǎng)似的街上找到要找的人家。要是我,就不會這么順利了。我方向感不好,又愛東張西望的,不太留心經(jīng)過的地方,總是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迷失方向,最后不得不依靠錢,讓出租車司機幫著找!倍⊥竦溃骸笆菃?我終于知道你也有缺點了。我以為你像你的小說,完美無缺呢!”說得管志偉汗顏,他慚愧地道:“我的缺點一籮筐,只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倍⊥裼U著他,笑道:“我會發(fā)現(xiàn)的,誰叫認識了你呢!”說得管志偉心中一動。

小藝買菜回來,把籃子放下后,洗了水果端上來,就到廚房里去煮飯。董小婉也過去幫忙。小藝說不用不用,但她還是蹲下來幫著洗菜,二人一遞一聲在廚房里說著話。

吃過飯,管志偉陪董小婉逛街。

建新路口,也就是東街的盡頭,從前那些東倒西歪的、黑壓壓的、互相撐持著的瓦房不見了,代之以拔地而起的高樓,雖然還沒裝飾,還在露著它的錚錚鐵骨,卻已經(jīng)凸顯了它未來的雄壯與華美。行人悠閑,一路左光右顧。路燈柔和,仿佛成了初升的朝陽,把人拉出了長長的影子,而后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后縮為一點,然后再拉長……

董小婉走著,突然間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問:“你寫出小說來了么?”管志偉臉色一紅,半天后囁嚅著說:“沒有。”他很害怕人家問他寫的東西。他不是作家,也不是專門靠寫作吃飯的人,不過是在校刊上寫了些叫人臉紅的東西而已。人家這樣問他,他感到很難為情。這些日子,他仔細地思索,尋找人生的坐標。半年多的教書生涯,讓他對教書生活失去了興趣。他原本以為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應該還是一塊凈地,沒想到也是一塊爾虞我詐的土壤,沒有幾個人真正地把它作為培養(yǎng)后代的殿堂。待遇又差,名副其實的處于社會的底層,還時不時被以各種名目“捐”去不少,讓大部分人都過著拮據(jù)的生活,有的人教了一輩子書還沒有一套房子。官僚主義又浸蝕進來,從上到下,全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之人,只想推脫責任,混一口飯吃,或者撈一把,沒人把民族和國家的未來放在心上。他靠到護欄上,手肘撐在鐵欄桿上面,望著街上的行人,說:“我想了好多我熟悉的人,我經(jīng)過的事,我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絕好的人物,絕好的故事,可是,我無法把他們寫出來,我覺得我寫出來的太輕松太膚淺了,而他們的人生卻是沉重的,與現(xiàn)實不符,我的心得不到安寧。所以,我不一定以后會寫東西。”董小婉立在他的身邊,望著他臉,沉思了半響說:“你不能放棄。也許你正處于探索階段。這就很好,意味著你正在走向成熟。說不定,你還是個未來的大作家呢!有人說過:沒有濟世之胸襟,寫不出勸世的文章。你不見好多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作家,缺少反思,沒有深度,只有想象,作品當年滿天飛,現(xiàn)在卻淪落到大街的地攤上,一塊錢一本都沒有人要的地步。而那些真正的大作,經(jīng)過歷史的沉淀,終究還是要放射出光芒。不過,”她笑道,“出名也得趁早呀,你才有機會做更多的事。若是遲了,人老了,到時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管志偉說:“很慚愧,你看重了我!其實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將會走向何方,F(xiàn)在我很彷徨,突然感到這個世界不是我想象的那樣。真的,也許你說對了,就像我亂寫亂畫出的那些東西一樣,我很悲觀,沒有目的。學生時代的理想太幼稚,與今天的現(xiàn)實格格不入!彼A税腠懀瑖@道,“也許我今生將‘心在天山,身老滄州’了。”董小婉道:“也不必那么悲觀?不管怎么說,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就要過得充實、愉快。挫折、失望是免不了的,可也還得活下去。要時時學會調(diào)整自己……”管志偉望著她那俊美卻還顯得有些幼稚的臉,心想她原來還是個充滿活力的、不斷進取的女孩。她在這方面跟楊玲不同,同她在一起,能讓人反思,給人以動力。他笑問,也是要轉移她在這個方面的注意力:“你的目標呢,說來聽聽?”

董小婉坦然一笑,道:“老實說,我并不把行醫(yī)當著我一生的職業(yè),我在這上面找不到歸宿感。至于目的,”她調(diào)皮地一笑,“暫時保密!

……街上寒風颼颼,行人也稀疏下去,連燈光也顯得暗淡了,只有管志偉與董小婉還在漫步街頭,似乎并不懼怕寒冷,不知有寒風似的。

晚上,管志偉躺在床上,仔細地回想與董小婉的交往。他想起跟她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話,還會得到很多啟迪,人也會顯得有目的,踏實起來。與楊玲在一起時就不一樣。楊玲熱衷于恩寵榮祿,心思大多花在這上面。還好,他對管志偉到不講那些,甚至不愿提及。她知道這樣的女人對男人沒有吸引力,管志偉更不喜歡。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管志偉從夢中醒來,正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那瑩澈的天空癡想,小藝敲門走了進來,坐到床沿上,卻不開口,只管盯著哥哥左瞧右看。管志偉摸摸臉頰,問她:“干嘛?我臉上有什么?”小藝笑道:“真真看不出來呢。我從前從未見你帶過女人來家,還以為你古板,不討女人喜歡,沒想到現(xiàn)在一個連著一個地帶回來!惫苤緜サ溃骸澳愫f些什么,她是人家的女朋友呢!”“不會吧?”小藝睜大眼睛,迷惑地望著哥哥,又道,“我看她挺喜歡你的,昨晚還跟我仔細地打聽你的情況——大小事情都問,都喜歡聽!惫苤緜サ溃骸八娴挠心信笥蚜,只不過還沒有確定下來,才剛建立而已!薄斑@就對了!”小藝一拍大腿,“你把她奪過來不就行了!好東西可千萬別錯過,錯過了,以后后悔就來不及了。”管志偉笑她:“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像你找朋友似的,你高興什么?”小藝眼睛一蹬,正色道:“找的是我嫂嫂!闭f得義正詞嚴。管志偉見了她的模樣,忍不住地好笑,戲謔她道:“你看她跟那個楊姐,誰漂亮?”小藝思索半響,慢條斯理地說:“論漂亮呢,小婉姐恐怕趕不上楊姐;可是她清純,秀氣,心地如一。楊姐就不同了:她潑辣,富有心計,還有點囂張。我要是男人,找女人我寧愿選擇小婉姐;選了楊姐,以后要受氣的。你想啊,一個大男人,在家中成天被老婆呼來喚去的,你受得了嗎?”管志偉心想:還是女人能夠看透女人。小藝雖小,待人處事卻也逐漸成熟了。他向門口望了望,問小藝:“她起床了么?”小藝道:“還沒有。不過就快起了吧,剛來人家,總不好意思睡到中午的!惫苤緜サ溃骸澳悄氵不趕快去服侍她!”小藝蹦的跳下床來,舉手行了個軍禮,口里道:“yes sir!庇职杨^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只要你把她娶來做我嫂子,什么都行!闭f完,快步出去了。

管志偉坐起來,將頭靠在床架上,望著天花板,心里想著,小藝與自己不愧是兄妹倆,連感覺都一樣。不過,當他想起在楊玲家見到楊玲赤裸的樣子時,轉而又想,楊玲也有楊玲的好,尤其對男人來說……

吃飯時,管小藝突然道:“難得天氣這么好,小婉姐你也不易來一趟,不如找個地方玩一玩。過兩天你們上班后,就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倍⊥竦溃骸耙舱媸堑模冶緛磉@幾天就沒事,正好找個地方玩玩,把時間打發(fā)過去?墒牵彼龁栃∷,“哪兒好玩呢?”又回頭對管志偉說:“只是不知你有沒有時間?”小藝說:“到天星橋去吧,那兒是原汁原味的大自然山水,很少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六月間我們廠里組織我們?nèi)ネ孢^,很好玩的!庇中Ω绺缯f:“你沒什么事,就陪小婉姐去吧!毖劾锟诶锶切σ。管志偉肚子里有話,可是說不出來,只得同意陪董小婉去。小婉道:“那我們就去天星橋——今天你上班么,小藝?”管小藝道:“今天我不上班,可我得去吃酒,我有個同學今天結婚。我哥陪你去吧,等我以后有時間了,再跟你們一起去!惫苤緜ピ诙⊥竦纳砗螅闪诵∷囈谎。小藝只當沒瞧見,低頭吃自己的飯,可年齡關系,一絲忍禁不住的微笑,還是跑到了她的臉上來。

管志偉瞅個董小婉沒在的機會,鉆進小藝的屋子里,在小藝面前把四個荷包底朝天翻了出來給她看,只尋出幾塊錢。他壓低聲音道:“看你做的好事!事前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問問我的情況!現(xiàn)在可怎么辦?快拿錢來借啰。”小藝抿著唇笑,返身從墻上取下自己的皮包,打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疊錢,數(shù)也沒數(shù)就放到管志偉的手里,瞟了門外一眼說:“只要你把她給我騙來當嫂子,錢么,就不用還了;騙不來呢,加倍奉還!惫苤緜ゴЯ隋X,心里踏實了些,道:“盡說些無頭無腦的話!”轉身走了出去。

董小婉一路上望著窗外,仿佛在欣賞這燦爛的風光。冬天的陽光特別的明媚,大地好像也被那金光染黃了,變得黃黃的,柔和無比。人的心胸也開闊起來。溫暖的風卷起地上的茅草,旋轉著飛向天空,起伏不定地向山外飄去。小蚊蟲不知又從哪個角落里鉆了出來,時不時地從車旁拂過。突然,她回過臉來,含笑說:“小藝真可愛!”顯然她剛才在想著什么,也許與管小藝有關。管志偉道:“可愛?”想了一想,說, “是可愛。”話語里有些無奈。董小婉瞟了管志偉一眼,遇到了他投過來的目光,連忙回過頭去。她早就從管小藝的神色里知道了她的心思,只不過沒有說出來,F(xiàn)在這樣一來,等于是把話說破了,一時大家都有些尷尬。

天氣好,天星橋的游人多,三三兩兩、一群一伙,拿著相機,操著不同的語言,指指點點,一路走,一邊拍照。淡青的天,一絲白云也沒有。天幕下,樹木有的深綠,有的橙黃,有的鮮紅,雜錯著,在晴空里紋絲不動,別有一番韻味。管志偉同董小婉這才忘記了剛才的事,有說有笑起來。

山丫口上,有一道天然的石門,石門后是一望無際的起伏不平的森林,冬日的陽光,使森林看起來像幅畫,一幅沉睡在陽光下的大自然風情畫。董小婉提議說:“管志偉,我們一起照張相。”他們前面的相都是單獨照的,你給我拍,我給你拍。管志偉應聲走去。董小婉請一個滿頭銀發(fā),身穿灰色馬甲,背著個橄欖綠旅行包的老頭給他們拍照。她踏上門下的石階,回頭招呼道:“管志偉,快過來呀!”伸手拉他,一避向他微笑著。不料這時相機響了,在他們不經(jīng)意間就拍下了一張。管志偉站到董小婉的身邊。老頭身旁的富態(tài)老太——也許是老頭的老伴——喚道:“小伙子,到右邊來,站在右邊要好一些!倍⊥衤爮姆愿,身子向前傾,好讓管志偉從她的后面過去,一避提醒道:“小心,別摔下去!”她的后面可是二三十仗高的、陡峭的懸崖。這時,相機又響了。他們還沒有做照相的準備,就已經(jīng)拍了兩張。董小婉正要說什么,就聽老頭說道:“小兩口,注意啦,再來一張。”兩人一時紅了臉,你看我,我看你,正要分辯,相機又響了。那老頭這時方才走上前來把相機交給管志偉,說:“背景很好,姿勢又在,拍出來的效果也許不錯!惫苤緜ブx了老頭,一邊解釋道——也是說給董小婉聽的:“我們只是一般朋友,不是夫妻!崩项^的老伴快活地笑道:“那沒關系。我會看相,你們有夫妻相,遲早總會走到一起的,想掙都掙不脫!闭f了笑過不停。

別了兩位老人,董小婉沉默片刻后說——仿佛代老頭道歉似的:“他們不知道,你別在意!惫苤緜フf:“我怎么會在意呢!我……”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他不知道怎么說。董小婉望望她,眼里滿是探尋之色。

這件事把他們的游興給攪了,雖然一樣的指指點點,一樣的說話,卻都有口無心。一個說:“你看,那棵仙人掌多高啊,還生長在巖石上,生命力真強!”那個說:“唔!真高大。啊——”突然醒悟過來似的,“生命真令人敬畏!边^后卻記不起說了什么,看到些什么。

旁晚回到城里,他們在飛鴿洗像館沖洗相片。在柜臺前等了二十來分鐘,就見一個燙了卷發(fā)的三十多歲婦女拿著他們的相片從樓梯上走下來,交給他們時說:“你們這些相里有幾張拍得真好!你們學過攝影么?”董小婉說沒學過,一邊搶著把錢付了。她接過照片去,邊走邊翻看著。突然,她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臉色瞬間緋紅,怔怔地盯著手中的照片!霸趺戳?”管志偉問,一邊探過頭,從董小婉的肩上望去。董小婉把幾張照片遞給他,說:“喏,你看!毙咔拥赝苤緜ァ9苤緜ソ舆^去一看,也不禁叫道:“怎么會是這個樣子的!”原來老頭幫他們拍的三張照片。一張是小婉立在石頭上微笑著,躬著身子拉巖石下的管志偉。管志偉的眼睛望著她,兩人的眼里都寫滿了依戀、親切,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熱戀時才有的那種神情。另一張,管志偉的半個身子從董小婉的后面伸了出來,側臉微笑望著董小婉。董小婉身子左傾,也回過頭去濃情蜜意地回望他。最后一張更妙。兩人站在大石頭上,羞怯地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似乎兩人之間剛發(fā)生了什么令人愉快的害羞事。三張照片的背景都是那抽象化了的巨石門。石門上空有著早出的淡淡的月亮,月亮后是煙波浩渺的森林,看上去似乎罩上了一層輕紗似的霧。管志偉這時才明白有那么多人在那兒拍照的原因。他有些慚愧,慚愧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美的眼光。他紅著臉,喃喃地道:“真想不到會這么美!別人處心積慮地找感覺,擺姿勢,卻不盡人意,不料卻被我們無意中做到了!倍⊥胝f:“看他們夫婦倆那樣的打扮,也許是搞攝影的,懂得如何搶鏡頭。要是像你我那樣,等對方站好了才拍,斷不能拍出這種照片來。”管志偉把那幾張照片遞給董小婉,又從她的手中接過另外的照片,邊說:“唔,是的!边說,“當時我怎么沒看到天上有月亮呢?”董小婉道:“我也沒注意到。”想了想又說,“也許是我們當時太過于關注下面的景色啦,沒仔細看天空!

管志偉家里,管小藝早就做好了飯,把菜擺在爐火盤上等待著哥哥與董小婉。見他們回來了,她舀了飯,邊問些話兒。董小婉將皮包掛在墻上。小藝卻不急于吃飯,問他們:“你們拍的照片呢,洗出來了么?給我看看。”管志偉正要開口,董小婉已說:“洗了。”回過身去,從墻上取下袋子,邊走邊拿出照片。管志偉忙從董小婉手里接了過去,說:“我拿給你看!彼氚涯菐讖堈掌眯∷嚥蛔⒁獠仄饋。不料小藝倏的一下,劈手從他手里奪了過去,還防哥哥奪回去似的側過身子護著,一避看一避說:“我瞧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需要這么躲躲閃閃!”董小婉坐下來,一邊注意地看著管小藝。

果然,管小藝看到那幾張照片時,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興奮不已,嚷道:“呀,太漂亮了!小婉姐,這幾張照片是怎么拍出來的?”董小婉微笑著把首尾細述了一遍。小藝看過后,又把那幾張照片翻回來,目光在上面流連往返,一避說:“小婉姐,你跟我哥真是天造的一對,地鑄的一雙——”管志偉忙喝住小藝:“你胡說些什么!”董小婉瞟了一眼管志偉,有些羞怯。小藝看看哥哥,又瞧瞧董小婉,得意地笑起來。管志偉真的有些惱怒,恨小妹口沒遮攔,把話說出來讓他尷尬。果然,接下來的飯大家都吃得沒滋沒味的,管志偉的目光跟董小婉偶爾相遇一下,就羞怯地趕忙縮回去。多虧了小藝,她沒事人似的在中間問這問那,一遞一聲跟董小婉說話,才沒把氣氛弄得更僵。

年后的初八日下午,管志偉正跟父母在客廳里看電視,樓下小鋪子里的女人上來喚他,說有他的電話。他下到樓下,站在柜臺前拿起話筒,里面?zhèn)鱽砹藯盍嵝σ饕鞯纳ひ簦骸拔梗緜,你馬上到我家里來!痹捦怖镉袛_攘的人聲,仿佛有很多人在她的家里高聲談笑,聲音有些耳熟。“有事么,玲子?”玲子是楊玲的小名。他的聲音是冷靜的,仿佛是大哥關心小妹,絲毫沒被楊玲那光滑的身子,那膨脹的肌膚迷惑。楊玲沒有察覺出來,依舊快活地說:“春節(jié)嘛,大家集一集。陳站長、徐校長、林姐和幾個老師都在這里。難得在一起的,你過來一起吃頓便飯!惫苤緜コ了计蹋f:“我這兒有朋友。你陪陪他們,我不能來了。”楊玲說:“連朋友一起叫過來不是更好么!我跟你又不是外人,多幾個人更熱鬧。”管志偉壓低聲音,小聲道:“你知道,我跟徐校長說不上話的,來了也僵!蹦沁厸]言語了,半天后才低聲道:“你是死人!我問你,你究竟來還是不來?”聲音低沉粗濁,仿佛是捂著話筒說的。管志偉忙轉圜,故意地笑道:“過兩天我請你吃飯——”話未說完,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

管志偉放下話筒,一時有些恍惚。他回到家里后,母親問他:“是小楊還是小董打來的?”她沒有見過楊玲,只是聽女兒說過。管志偉說是楊玲。她關心地問:“她與你究竟有沒有關系呢?那個小董又是怎么回事?”管志偉把楊玲的情況大體說了一下,她立即就說:“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聽小藝說她人長得很漂亮,還做事麻利,并且家庭不錯。這樣的人肯下嫁到我們家里來,你還不滿足么!還有外心!”她自作決定,“你以后要向她道歉!蓖A似蹋终Z重心長地說,“生活是艱難的,不似幻想那般美好。一個有前途的人,懂得抓住機會……”

管志偉的父親十五歲就進入帆布廠工作,養(yǎng)家糊口,后來還靠自學拿到了大學文憑。他母親也是帆布廠的工人?墒,他們的命運不濟。十年前帆布廠吃公家飯,窮雖窮,卻還勉強過得下去。近幾年來,私營企業(yè)紛起,各種國企在它們的攻擊下紛紛倒閉,帆布廠也瀕臨破產(chǎn)。兩老現(xiàn)在一個領伍百元工資,一個領三百元工資,合起來光夠家用,沒有存積。想要出去打工,又擔心年紀大了,找不到工作;留下來嘛,又沒有出路,正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們希望兒女早日成家,能夠攢錢過日子,也好減輕他們的負擔;單身漢,無牽無掛的,也就省不下錢來。

管志偉想母親的話也對,自己跟楊玲雖然在觀點和處事上有些不同,可還是喜歡她的,不應該猶豫不決,所以他決定見到楊玲時要向她道歉一下。

第二天,在楊玲家門前,他遇上楊玲挽著林玉嬌的手,親親熱熱地走出來,有說有笑的。楊玲見了他,問道:“吃飯了么?”神色間沒什么異樣。管志偉想,她也許原諒了自己,不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楊玲說:“我跟林姐上街買衣服去!惫苤緜榱藢⒐ρa過,愿意陪她們逛街。楊玲笑道:“我們女人家買衣服挺麻煩的,你不如在家里陪你的朋友!惫苤緜ミ@才知道她還記掛著,趕緊奉上一張笑臉。林玉嬌笑道:“啊喲,麻煩也得去,不勤快怎么追得到女人!尤其像小楊這樣的豐滿女人——管志偉,昨晚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不知道楊玲家有多熱鬧!楊玲有多可愛!她總是變著花樣逗人開心。所以你得趕緊下手啊,這樣的女人放飛了終身遺憾!惫苤緜バΦ溃骸傲纸,你教個招兒,事成之后我請你吃飯。”一避望著楊玲笑。楊玲微微笑著,也不理他。林玉嬌呵呵笑道:“這還用我教你么!只要臉厚手狠就行了。你放心,只要人家愛你,她不會為此討厭你的!惫苤緜バ盍嵴f:“你聽好了,這可是林姐教我的招兒!睏盍崤掷^管志偉來,順便狠狠地掐了他的屁股一下,疼得管志偉尖叫,她卻借機湊在他耳邊,冷冷地說:“你少惡心點!”慢回嬌眼,卻又笑吟吟地說:“林姐,你可別教壞了他。已經(jīng)夠壞的了,都成半個流氓了!绷钟駤傻溃骸澳腥藟狞c好。壞的男人有情調(diào),生活有味!蹦樕鲜幯Γ瑢哪腥说臐M意跑到了臉上來。

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過了幾天,楊玲找上門來,要管志偉陪她元宵節(jié)到武威看沖龍。

沖龍在午夜結束,管志偉想回安順去,楊玲不悅地說:“你怎么這樣沒有情趣呢?出來了還不玩過痛快!”管志偉道:“那我們住哪兒呢?住旅館?”盯著楊玲,露出一臉的壞笑。楊玲瞥了他一眼,半天沒吱聲,過后才軟懶地說:“隨你。”低頭向前走去。管志偉的心一緊,怦怦跳了起來。楊玲那光滑的身子、膨脹的肌膚一下子閃現(xiàn)在他的眼前;她咻咻的喘息這時也仿佛在他的耳邊響起。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一點準備也沒有。他趕緊趨前幾步,跟上楊玲。興奮和緊張,讓他瞬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十字街往北不遠處,一幢四層樓前豎挑著一幅霓虹燈廣告,上面閃爍著兩個大字:旅館,卻沒名沒姓的。管志偉紅著臉輕輕拉了拉楊玲的衣角,低聲道:“就這兒吧!睏盍嵬O履_步,抬頭看了看那藍墻紅木窗的旅館。旅館年長月久,外墻上好多地方的漆剝落了,斑駁陸離的。窗子倒是新的,窗欞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金光,可以看出來,那是新近剛換上去的。她搖搖頭道:“這兒環(huán)境太差了,換個地方!币矝]見她的臉上有何羞澀。她帶著管志偉向縣委那面走去。管志偉提醒她說:“那面沒有旅館了。”楊玲邊走邊道:“我家從前住在這兒,我對這里很熟悉。有的,我記得前面巷子里就有一家!惫苤緜プ屑毾胂,不禁有些狐疑起來,心中琢磨道:“她這么老練,又這么熟悉,難道……”一時熱情減了大半,感到自己被欺騙了,楊玲那光滑的身子也是男人撫摸出來的。他正想拂袖而去,卻被楊玲帶進了一個院子,這里,是徐仕政的家。他方才醒悟過來,不覺大笑,道:“這就是你說的旅館么?”楊玲回過頭來,笑吟吟地說:“難道不是么!不用花錢,還有吃的,天下還有比這里更好的旅館么?”管志偉想起自己剛才的激動和失落,不禁笑道:“讓我空歡喜了一場。你可給我記住了,就是在徐仕政家里,我也饒不了你,晚上我可要——”話未說完,被楊玲吻了一口,堵住了。她回過頭去按門鈴。

屋里有人快步朝門口走來,是女式高跟皮鞋的聲音;有個熟悉的、帶嬌帶嗲的聲音嚷道:“死鬼,怎么才來呢,叫人家等了這一大半夜?”管志偉忍不住輕笑一聲,看了楊玲一眼。楊玲回答他的,是在他的屁股上擰了一下。門打開了,林玉嬌一手當胸扯著鮮紅呢子大衣,一手拉著門,滿臉嬌笑。等看見來人是楊玲同管志偉,到一時愣住了,面上通紅起來。不過,才一瞬間,就又堆下笑來,眼睛彎成了一條縫,嚷道:“真是稀客啊!快進,快進!!卑褩盍嵬苤緜プ尩轿堇铩K念^發(fā)新近染過了,栗色的波浪披在肩上;臉也修飾過,油潤猩紅的厚嘴唇一張一合的,露出里面青白的牙齒,倒是整齊潔白的,看了叫人舒服。她探頭向外瞧了一眼,方才掩上門,回過身來,扭動著腰肢,移著蓮步到柜臺前給客人泡茶。腳上的皮鞋黑得發(fā)亮。楊玲問:“徐麗呢,沒在家么?”徐麗是她們的女兒,在重慶郵電學院讀書。林玉嬌兩手執(zhí)了杯子,小心翼翼走過來,放下才說:“上學去了,今天早上走的!睏盍釂蚜艘宦暤溃骸斑早呀,怎么就走了?”林玉嬌道:“說是學校開學要舉行什么活動,她要趕去排練。也真是,半年就回家來一趟,也沒個安生,不幾天就走了,叫我一個人呆在這屋里悶得多慌!”她抱怨著坐到沙發(fā)上,端起杯子喝茶,撮尖了嘴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卻半天沒有喝一口;最終還是放了下來,手指摸著杯底,說,“老徐又出去了,丟下我一個人。剛才我還以為他回來了呢!”管志偉說:“大過年的,徐校長也沒在家么?”林玉嬌道:“他呀,在家也沒一天閑過,不是人家請吃飯就是請人家吃飯。為了芝麻大的利益,把身子都喝壞了。想喝酒,還討個老婆來做什么呢!”她說得生起氣來,胸脯起伏著,偌大的部分也掩不去那一起一伏。不過,她馬上覺察了這種對人家來說無來由的生氣不對,況且人家是客人,便竭力壓抑住,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這幾天應酬剛剛少了一點,就又到海南旅游去了!惫苤緜フf:“徐校長真有閑情逸致!林姐,你怎么不同去呢?”林玉嬌放下杯子,怨道:“幾個大男人一道,我去干嗎呢!再說,又不是老徐掏錢!睏盍岵暹M來,說:“喲!竟然有人做東,真闊!誰呢?”“你們不知道么?小夏請的客呀!”林玉嬌說,“他春節(jié)‘燜雞’贏了筆錢,就邀了老徐,陳方圓站長和周主任一道去了。前天剛走,一路玩去,這時候約莫也應該到海南了!睏盍崧乜炕厣嘲l(fā)上,執(zhí)著杯子喝茶,目光凝視在水面上。

門鈴響,有人在外面不停地按鈴。管志偉剛要站起來,林玉嬌已經(jīng)快移蓮步,迅速向門口走去。她大衣里面的旗袍做得很大方,卻仍然束縛不住身子,顫巍巍地仿佛要從里面逬出來。裙叉開合間露出了無骨的一雙肥腿,腿上穿了跟這個季節(jié)有些不合時宜的一雙黑色絲襪。她拉開門,快速地到退一步,仿佛害怕什么似的,一邊說道:“三缺一么?我這兒有客人,要不我早就來了!痹捯粑绰,敲門人已經(jīng)踏進屋來,是個男人,五十來歲,頭發(fā)中分,梳得油亮;腰板挺直,粉白著臉。他說道:“什么三缺一?”目光迅速地打量了室內(nèi)一眼,忙改口說,“三缺一,三缺一!辈蛔〉攸c頭,捧上一臉的訕笑。穿著西裝,很有禮貌,深陷在眼眶里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游移地打量著眾人。不等人招呼,他就坐了下來。林玉嬌介紹說他叫李伯清。管志偉很好奇,心想這名字到不錯。李伯清問:“你們打麻將么?”掃視了管志偉跟楊玲一眼。管志偉道:“我們不打。”他接過林玉嬌遞來的茶,說:“要是打就好了,我們四個人正好湊成一桌,打它過通宵。”楊玲說:“林姐,你去玩吧,我們也想睡覺了,瞌睡!绷钟駤勺缴嘲l(fā)這頭,楊玲的身邊來,笑道:“你們這么難得來一趟,當然得陪你們玩。麻將嘛,有得時間打——我那天不空!”側過臉來跟李伯清說:“今晚我就不去了,你們另外找一個吧!崩畈逡豢诤雀闪瞬,放下茶杯,立起來道:“那我走了!睂盍岷凸苤緜ス肮笆郑皟晌,失陪了!”扯扯衣服的下擺,笑吟吟地邁著方步,這動作有些古人摸樣。林玉嬌送他到了大門外。

管志偉見一時無人,執(zhí)起楊玲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向她怪笑著,瞧她半響,悄聲說:“今晚跟我睡,行么?”楊玲抽回手去,厭惡地道:“別跟我惡心!”管志偉不知道她為何突然之間情調(diào)全無,正想再逗逗她,林玉嬌已經(jīng)走了回來。

三人又聊了幾句,就各自去睡了。

窗外,路燈光透過藍色的窗簾照了進來,落在被子上,被子也變成藍色的了。管志偉枕著頭,朦朧中仔細地回想,他想不起剛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楊玲,讓她心緒全無。想了半天,正要迷迷糊糊地睡去,卻恍然間聽到門鎖咔嗒地一響,似乎是關門聲,好像還伴隨著軟底鞋的沙沙聲響。他倏然間醒過來,側耳傾聽,卻又什么也聽不到。他有些懷疑,剛才那聲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是仔細地一想,卻又覺得那聲音是實實在在地想過的,不是幻覺。他再也睡不著了,滿腦子翻滾著林玉嬌的影子,不時又想到楊玲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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