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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水鄉(xiāng)
信息來源:本站發(fā)布    作者:歐國華    閱讀次數(shù):307180    發(fā)布時間:2015-06-07

十八


星期一那天下午,剛放學,我便同子欣、佩倫、子服,搭了一輛順路的煤車,向安順駛去。出發(fā)的時候,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上,山麓沐浴著淡黃的陽光?墒钦谛蘼罚铝藥讉小時的車,當我們到達安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街上亮起了燈,把大街照得一片通明。也許是受了燈光的引誘,分不清白天黑夜,很多的小猛蟲,還集聚在一起在夜色里飛旋著,湊成網(wǎng)格樣的筒狀,章魚般伸出去,縮回來;又從另外一個地方伸出去,再縮回來?墒,倏忽間,不知受到了什么驚嚇,便忽地一下,轟然飛走了,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空中只留下了一片粉紅的朦朧燈光。

看到王蘭的時候,她正在南街上,她的鋪子前,穿一襲黑色的蝙蝠衫,配著淺藍色長褲,時髦而性感。她老遠就看到了我們,微笑著迎上前來。

鋪子門口擺著兩排花籃;ɑ@中間,一塊大大的紅色地毯從門口鋪了出去,一直鋪到行道樹下。地毯上、地上,汽車飛馳的街道上,滿是炮竹的碎屑,配合著系在花籃上、樹枝上的各色絲綢,充滿了開張的喜氣。

還沒到我們的身邊,王蘭便笑盈盈地說:“這么晚了,我以為你們來不了呢!”眼光在大伙的臉上晃過,經(jīng)過我的臉上時,略略停頓了一下,露出了特有的、微微的一笑,眼角也瞇了一下。不過,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別人瞧不出來。

我解釋說:“修路,路上堵車,耽擱了好半天!

她“哦”了一聲,這才一個一個地打招呼。她不叫佩倫老師了,叫他波哥。佩倫小名叫波波。叫我和子服老師。叫我的時候,嘴角微笑著,眼皮微微下闔,順便還拋了一個媚眼。動作很輕微,很快,其他人不知有沒有看出來。佩倫應該是看出來了,他笑道:“我們來了可是沒安好心,是有目的的!

“哦!有什么目的,說來聽聽?”王蘭微笑著?梢钥闯鰜,我們的到來,她很高興,臉上都透著興奮。

我的心一緊,擔心佩倫在大庭廣眾之中提起我跟王蘭來。我跟她之間還沒有建立正式關系,也沒有跟大家說起過,也還不知道她的父母會有什么樣的態(tài)度,也就不便貿(mào)然說出來。再說,在這樣的場合,突然說起這樣的事情,會讓我很尷尬的。我忙用手肘碰了碰他。

佩倫會意,馬上轉了話頭:“晚上打你的秋風,混飯吃罷。再說,你開了鋪子,成了小財主,以后騙點錢用啦。”

我的心這才稍稍一寬。

只聽王蘭說:“這也叫沒安好心么?”把我們迎進鋪子里,一邊接著道,“哪里有錢哦——以后還靠你們多多捧場!笨邶X伶俐,很會轉圜。幾年不見,已經(jīng)老于世故了,也不知是天生的稟賦還是受了她父母的影響。

那天王蘭打電話跟我說要開鋪子時,我的腦子里馬上現(xiàn)出了一個狹長的鋪面,兩邊靠墻掛滿了衣服,王蘭坐在最里面的墻下,一張寫字臺后,茫然望著街道,等待著客人前來光顧——就像我經(jīng)常看到的那樣?晌颐媲暗匿佔痈蚁胂蟮囊稽c也不相同,有那個幾倍大。鋪子里掛著,擺著的衣服都有,還有幾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在里面幫忙,她們有的在給客人推銷商品,有的抄著手站著。有兩個女孩的臉上微笑著,有些生澀,看起來還是新手,也許剛從學校里畢業(yè)出來。鋪子里賣好多種服裝,分門別類地擺在不同的地方,由一個女孩專職照看著,負責一個柜臺。大臺子倒有,不過不在后部,而在門旁邊,上面放著一臺電腦。臺子的后面還有一個大軟椅。這是收銀臺,應該是王蘭的位置。

王蘭的父母也在鋪子里。她父親看見了人叢中的我們,也不照顧生意了,迎上前來打招呼,給大家裝煙。王蘭的母親隨后也瞧見了,囑咐了身邊的女孩一句,也走了過來。她同佩倫他們聊了幾句,便走到我面前,迅速地打量了我一遍,跟我說話。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與眾不同,帶著審視、觀察。這一刻,我相信了佩倫的話——王蘭一定跟她的母親說過什么,而且與我有關?墒,她知道么,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結婚了呀!

雖然八點過鐘了,可還不到打烊的時候,離關門還有一兩個小時。我們不能老待在鋪子里,待著影響生意,便走出來,去王蘭住的地方。

在門口,大家圍著我們送的花籃觀察。我們四人送了一個大花藍。因為是早上開業(yè)的,那時我們還在上課,不能趕到,所以托了一家花店,一大早給我們送來了,F(xiàn)在大家要仔細查看,看我們沒在場,花店的老板偷工減料沒有。剛才我們只顧著想看王蘭的鋪子了,沒有注意到我們送的東西。

王蘭的父母留在鋪子里,王蘭陪我們出來,順便去安排晚飯。

我們一行人并排走著,王蘭走在我的身邊。瞅人家不注意的時候,她的手攏了過來,攬了我的腰一下,動作很快,仿佛很隨意的樣子。

老大十字的人行道上,當子服他們擠進一圈人里,觀看耍猴表演的時候,王蘭仰起俏麗的面龐來,靠近我,微笑著,悄聲道:“今天下午,我害怕你不來。那個急。≡降酵砦业男木涂嚨迷骄o。我不時跑到門口去,朝北門方向張望!彼p輕地抓起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手掌,感激不已的樣子。頎長的手指,摸上去溫婉細膩。

我也高興。王蘭不是一時的沖動,而是真的愛我,記著我。要是現(xiàn)在她對待我跟對待大家一樣,我恐怕會很失落。但是沒有。她表面上對大家都是很熱情的,因為我們都是她的老師。可是,在細微的地方,在背地里,還是有所不同。這只有當事人才能感覺出來。

她化過妝。粉紅的口紅,黛色的眼圈,配上她那翹到臉龐的短頭發(fā),看上去活潑又倔強。那張菱角分明的嘴,可是很狂熱的,會讓人長久地留念。

王蘭現(xiàn)在的住所在步行街一條巷子里。巷子里石頭鋪地,沒有燈,好在路面還平坦,不易讓人摔跤。路兩旁全是些門窗。也有金屬的,但更多的是古代的木門,狹小而陳舊。門大都關著,只有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光,把巷子照亮了一角。

過了這條小巷,便看到一座陳舊的老橋,橋欄上銹跡斑斑。再過去,便是一溜灰白的水泥院墻,院墻前有一大塊長方形空地,空地上停了好幾輛小車。不知為什么,巷子口邊沒有門,要是裝上一道門,會更安全的。

王蘭介紹說,這里從前是單位宿舍,現(xiàn)在都賣給私人家了。她的姑爹以前在那個單位里上班,所以才會在這里有房子。現(xiàn)在他調到貴陽去了,家也搬到了貴陽,房子空著,聽說王蘭要在安順開鋪子,便讓她來住著,也是幫著照看。

我問她:“晚上你住在這里,那鋪子怎么辦?”

她說那幾個女孩住在里面。

“放心么?”子服問。

王蘭道:“那幾個人里,有三個是金陵本地人,我認識的。其余的兩人是她們的同學,都是有底可查的,應該沒關系!

打開門,便見到一個二十左右平方的小院子,院子里鋪著淡紅的瓷磚,是從前流行的款式?繅τ幸弧7”字形花圃,花圃里長滿了茅草,看來這里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人住了。

開了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大客廳,長方形,里面擺著沙發(fā),對面還有電視?蛷d過去是條過道,通向里間。過道的右邊有兩間屋子,一間是臥室;另一間里面有沙發(fā),還有臺小電視機,也許因為沒有人住,便把它當作小客廳用。這屋子的外面還有一個院子。站在院子里,抬頭便看到深暗的天空,上面綴著幾顆疏星,夜里看上去仿佛是一面深色的方形玻璃,覆蓋著院子。院子的那面是廚房,廚房的后面有個洗澡間,隔壁是廁所。院子的右邊,靠墻角的地方有一道鐵門,打開鐵門,門下便是貫城河,河水靜靜地流著。

王蘭在大客廳里沏茶,子服他們也過來隨意地瀏覽了一遍,就過去了,只有我留在后面繼續(xù)打探。不知為什么,我對這間屋子特別感興趣。不光是愛屋及烏的原因,還有我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住慣了獨門獨戶的屋子,現(xiàn)在住在供電局那大樓里,幾十家人住在一起,一丁點響動別人家都知道,水費電費差了也大家平攤,心里老不適應,覺得房子還是這樣的好,公寓住著像住旅館一樣,沒有家的感覺——

正想著,便聽到王蘭在那面揚聲喚道:“張老師,過來喝茶!

我收回目光,停止了幻想,正要走過去,狹窄的過道上就響起了橐橐的高跟鞋撞擊打磨過的淺紅地面的聲音,王蘭已經(jīng)走了過來。她來到小院子里,回頭瞥了一眼,見沒有人跟過來,便把我向后推了兩步,到了玻璃窗下的角落里,手吊到了我的頸項上來。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口里不再像那天一樣有煙味。

我忍耐不住,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她沒有掙扎,只輕輕地呻吟道:“你要把我咬死呀!”卻仍然抱著我。

我沒回答她,靜靜地凝望著她的臉。她說,“咬死了以后可沒有人吻你了。”臉皮白凈,有著成熟少女的可愛與誘惑。

長久地靜默在這面,已經(jīng)引起了客廳里的人猜疑,子服在那面高聲喚道:“子俊,在里面做什么?”話里有著曖昧,隨即傳來了他的笑聲。王蘭雖然是我們的學生,不過畢業(yè)了,大家平時見面也是經(jīng)常開玩笑的。

我趕忙推開王蘭,向大客廳那面努努嘴。她卻再次貼了上來,攬住我的脖子,又吻了我一下,拍拍我的臉,才返身向客廳里走去。

客廳口,她向他們解釋:“我?guī)埨蠋熒蠘侨⒂^。他說想看看這屋子是怎么設計的!鄙裆届o,很老于世故。這我早就有過的經(jīng)驗:女人大都比男人老練。

佩倫可不聽她的解釋,意味深長地笑道:“子俊是要打探好這屋子,看哪個地方能夠鉆進來,以后他能來偷東西。”

王蘭邊走邊說:“這里家徒四壁,沒什么可偷!

佩倫壞笑道:“爬進來就一定要偷東西么?偷人也可以呀!”

子服也跟著湊趣,接過他的話說:“把心偷去了,再把人偷去,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王蘭微笑著,不跟他們爭辯。這種時候,越爭辯越說不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所以我私下里認為王蘭很識趣,懂得怎樣應付場合。我心里想,他們也不過說說而已,不會猜到我跟王蘭在里面做什么。

窗戶寬大,暗綠的贅絲窗簾成八字形掛在兩旁,玻璃上隱隱地透出天色,深沉的,跟黑色接近。

我坐到窗子下,他們的對面,王蘭坐到了我的身邊來,很自然的,仿佛隨意的樣子,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窗外傳來隱約的汽車聲,好似來自遙遠的地方,悠長而模糊。這樣的地方才是最好的住所,就是睡覺嘛,也不受城市喧囂的干擾。我想著。

天花板上的大吊燈發(fā)出潔白的燈光,籠罩著屋里的一切,客廳的墻壁因而看起來有些發(fā)黃。對面墻上的畫,很突兀的,仿佛是鑲嵌在那里的一個窗口,通過這個窗口,可以看到相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有著淡淡白云的藍天下,一片綠茵茵的草地,新鮮的太陽光照在草地上。幾頭牛悠閑地吃著草,一頭抬著頭,心不在焉地眺望著遠方反芻著,仿佛在想著什么。凝目望著這幅畫,我的意識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生長在農(nóng)村的緣故,我很喜歡這幅畫,心里想著,要是現(xiàn)在就站在這樣的地方,會讓人心曠神怡的——

“波哥,怎么不把嫂子也帶來呢,讓她也來玩兒啊?”王蘭說,打斷了我漫無邊際的幻想。

佩倫跟子服坐在畫下,正在談論什么,聽到王蘭問起,便抬起頭來,目光透過眼鏡望著我們。不知是不是燈光照在眼鏡上反射回來的原因,看起來目光有些游移。 “我給她說了?伤f她很忙,沒時間同來。”

不知為什么,佩倫的眼睛也不是太近視,就跟我的差不多,今天卻戴了一副眼鏡來。也許是習慣了他不戴眼鏡的樣子,突然之間多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有些別扭,還有點迂腐像。

“哦!”王蘭明白過來似的叫了一聲,哦字拉得老長。停了一停,又道,“嫂子很漂亮的,你真有眼光!”說完,看了看我。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佩倫結婚的那天,我徘徊在院門口的情景。

王蘭還在相信我暗戀麗艷呢!我心中想著,微笑了一下。

“馬馬虎虎吧!迸鍌惙路鸷茈S意地說,可是,言語之間都能聽出自豪來。我的腦中,瞬間閃過初次見到麗艷時的樣子。我沒暗戀麗艷,可是麗艷那豐滿的臀部,緊致的腰身,活潑的個性,也是讓所有男人難于忘懷的。

王蘭又把目光轉向子服,問道:“王老師,聽說你也有了女朋友,她呢?”

子服說:“我剛才給她打了電話,她說一會兒就來。”

“那就好!蓖跆m說。

不等王蘭問起,子欣夾著煙的手在空中一劃,阻止了王蘭,而且趕緊自報家門,說:“別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女朋友還要等著你幫忙介紹呢!”

大家笑了起來。在這些人里,只有我知道子欣有女朋友了。可是,我對他這樣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增加了心中的肯定。每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女人不滿意、或者關系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大多是不會承認的。

王蘭笑道“我認識的女孩倒是多。要是見著合適的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只是怕你看不上,說我沒眼光!

“哪里?有人給自己介紹朋友了,我肯定是感謝的嘛。至于說喜不喜歡那人,那就不好說了,因為每個人喜歡的類型都不一樣。但不管怎樣,你有這個心思,我就已經(jīng)很感謝了,能不能介紹,我以后都要請你吃飯的!弊有勒f。

子欣是個健談的人,而且好強,不僅要給人家解釋,還要給自己爭面子,這是從進入金陵中學,認識他后我就知道了的。

“那我爭取吃到這頓飯!蓖跆m說著看了手腕上的表一下,抬起頭來說,“時間也不早了,我父母應該打烊了。我們上去吧!

我們站了起來,一起往外走。

吃飯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的,在武當山的小四川飯店。飯店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上,是一幢七層樓的房子,兼管住宿和飯食。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來安順,下了車就看到小四川飯店。那時它還在北門口,一個小鋪子里,是一個小小的館子,老板娘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誰想到多年不見,它已經(jīng)發(fā)展成這樣一個有規(guī)模的飯店了。當年,要是我不讀書,初中畢業(yè)就跟著姐夫去外地做生意,可能會比現(xiàn)在過得好,起碼不至于每個月的工資有時候連家用都應付不了。不止是我,還有很多的人,我們的那些所謂的有工作的同事,他們跟我一樣,都是學生時代一流的學生,現(xiàn)在卻在給二三流的學生打工。

當年,要是我去做生意,現(xiàn)在會在哪里呢?要是我不讀書,現(xiàn)在會有一個什么樣的家庭呢?要是……“生活中的假設很多,可現(xiàn)實只有一個,就是自己不喜歡的這一個!毕肫鹆爽F(xiàn)在的生活,我在心里說。

海英在門口等著我們。背著個小巧的皮包,穿著藍色T恤,披著有些蜷曲的栗色頭發(fā),東張西望著,于美麗中顯得有幾分焦躁。該鼓的地方鼓,該鱉的地方鱉。觀者的目光落在那里,帶來的都是舒服的感覺。難怪子服不愿放棄她。這種身材,是他念念不忘的,他經(jīng)常向我提起的。他喜歡的,就是美麗中要有飄逸,現(xiàn)實中要有浪漫。這些,蓮娜有,可葉紫沒有;現(xiàn)在的海英有,所以他不肯放棄她。

看著海英,我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我恨我當年為什么那么愚蠢,怎么就不慎重,稀里糊涂的就陷入婚姻里去了呢!我跟他們比起來,也不差吧,可是,他們找的女人都是那樣的好,不管外貌,還是智慧,都讓人無可挑剔。我呢,卻選擇了一個既不漂亮,也不聰明,還不會待客的女人。我為了什么呀?難道就為了找一個陪我睡覺的女人么!

我想著,有些泄氣,悔恨得想抽自己的嘴巴。

王蘭的父母已經(jīng)來了,在三樓上的一間屋子里等著我們。同在的,有王蘭父母的朋友,王蘭的一些同學——也是我們的學生,一共坐了三桌。我們跟鋪子里那幾個打工的女孩一桌,王蘭跟她的那些同學一桌,王蘭的父母同他們的朋友一桌。

吃飯時,王蘭的父母過來給我們敬酒,她母親還在我的身邊坐下來,跟我聊了一會,殷勤地給我夾菜。她離開后,身邊的佩倫湊近我的耳朵,低下頭,悄聲說:“我沒說錯吧?只要你愿意,這樁好事是做定了的。”我忙用手肘碰碰他,不讓他說下去。他的聲音雖然不大,王蘭的父母聽不見,可是,我們同桌的人可是聽見的,人家也許會問什么好事,那時我如何作答?我跟王蘭之間,八字還沒一撇呢!

果然,佩倫的話已經(jīng)被他們聽到了,幾個人都問我什么好事。我只好胡謅說:“佩倫要我存點錢,大家打伙做生意!

他們幾個不明就里,聽見說做生意,來了興趣,趕緊勸我:“這可是個機會。∧憧,現(xiàn)在有錢的都是生意人。如果再不找點事情來做,我們一個月就那幾百塊錢的工資,連自己都難得養(yǎng)活,更不要說買房子了。沒房子,老婆都難得討一個……”

王蘭這時端起杯子走了過來,聽見我們的議論,便問:“做什么生意?”

我怕他們回答后露了餡,趕緊搶著說:“他們叫我存點錢,跟你學做生意。說我們那點可憐的工資,連自己都難得養(yǎng)活!

王蘭卻不以為然,她說:“你們以為做生意容易么?很操心的呀!不見我,才二十多歲的人,卻成老太婆了。有個鐵飯碗是好事,不必花心思考慮明天要做什么。像你們那樣,有個固定職業(yè),就教好自己的書,于空閑中享受一下人生,不見得有什么不好。再說,做生意不見得就能賺錢,有時候血本無歸也說不定。就是賺了很多的錢,也還不是一樣的過著,不可能就成了神仙!

我就近圖便,跟王蘭碰了一下杯,說:“看不出來呢,小小年紀,就有了很多體會。要是再過幾年,不就成思想家了么?”

王蘭不回答,對我一笑,瞇了一下眼睛,閃了一個快速的秋波。

她又把杯子舉向佩倫。佩倫站起來,不跟王蘭碰杯,卻對她笑道:“你一個人哪行?還得要另一個人也跟我碰碰杯吧!闭f時瞥了我一眼。我趕緊向他使眼色,又向我身后的王蘭父母努努嘴,叫他別亂說。

王蘭到不在意,她笑道:“你說,讓誰跟我一起同你碰杯呢?”

佩倫到也不再順著說下去,他打住了,只道:“誰知道呢?”跟王蘭碰了杯。

子服,那幾個女孩也一一跟王蘭碰了杯。

王蘭應酬完我們這桌,便過父母的那一桌去,給她家的那些親戚和父母的朋友敬酒。我擔心她不勝酒力,喝醉了。好在她是小輩,人家也不強求她喝多少,不過是表示意思而已;然而,一桌一桌地喝過來,也夠她受的了,也不知她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酒量。

喝完后,她過來了,跟她那一桌的同學打了招呼,就到這邊來跟我們同桌。佩倫故意移開凳子,讓王蘭跟我坐在一起。他的這個故意的安排,不知道其他人看出來沒有。

吃完飯,送走了幾個人,王蘭的父母便要趕回貴陽去——他們的工地上還需要人照看。他們過來跟我們話別。王蘭的母親跟我說:“張老師,有空多來幫忙!”我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佩倫卻在旁邊捂著嘴偷笑。

他們走后,大家不再顧忌什么,互相敬酒。學生們一個個來敬我們,敬王蘭;佩倫和子服則盯著王蘭和我不放。海英因為身上不便,經(jīng)子服解釋,大家倒也不便整她。子欣的目標則是跟他坐在一起的幾個女孩。旁邊的那桌,因為是學生,他不便跟她們斗,只得把注意放在幾個女孩身上。

……當我們一道離開,站在飯店門口的臺階上分手的時候,大家?guī)缀醵己然枇恕N业念^發(fā)暈,身上發(fā)熱,有些飄飄然。子服撫著海英的肩膀,兩人向虹山水庫那邊走去,一個瘦削,一個豐滿,相互依偎著,身影慢慢地消失在燈火輝煌的夜幕中。佩倫則跟幾個女學生一起走了,他們要去唱歌。子欣則纏著幾個女孩,非要跟她們一起走。幾個女孩喝昏了頭,顧不了什么形象,嘻嘻哈哈的,要子欣背她們。子欣真的就蹲下身子,背起了一個,跑也似的向街那頭奔去,幾個女孩跟在后面,瘋瘋癲癲,一路笑嚷著,向一中下面去了。

看不見了他們的身影,我才回過頭來,望著王蘭微笑,半天后才說:“他們走了。”這可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王蘭靠了過來,執(zhí)起我的手,望著我的眼睛,重復說:“他們都走了!闭f完,便不再說話,默默地凝視著我。片刻后,她靠了上來,攬住了我的脖子。濃情蜜意中,她喃喃地說:“今晚你哪兒也不去,聽我安排!

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這時,便聽到身后響起了腳步聲,有人推開了那沉重的玻璃門。對面,一輛大車的燈光射了過來,刷白的車燈照在我們的身上,我忙推開王蘭,跟她說:“這兒不便,啊?”

她看了我一眼,順從了,不過又親了我一下,這才放開我,手從我的脖子上滑下來,牽著我的手,重新推開玻璃門,拉著我回到飯店的大廳里,到柜臺前結賬。

柜臺后站著個穿粉紅長裙的胖女孩,二十多歲,短發(fā),臉上長滿了青春痘。她取下墻上掛著的賬單,問了王蘭的名字,找出王蘭的那一張,低著頭,在計算器上念念有詞地算著。我探頭過去,仔細看賬目。王蘭在旁邊,看不見,手便背地里來到了我的背上,嘴順便吻了我的耳朵一下,不知道算賬的女孩聽到?jīng)]有。

女孩算完了,報了一下數(shù)字。王蘭這才放開我,接過女孩手里的賬單,拿起來認真地查看著?赐炅耍畔聠巫,取下肩上的皮包,把它放在柜臺上,打開拉鏈,從里面取出一疊錢來,拿出幾張遞給胖女孩。我探過頭,瞥了一眼皮包,看見里面還有幾疊被橡皮筋捆扎著的百元大鈔。我說:“這么有錢啊!等一下我把這些錢都搶了。”

王蘭看著女孩數(shù)錢,嘴里不動聲色地說:“把我搶去不是一舉兩得了么。”

數(shù)錢的胖女孩聽得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忘記了剛數(shù)的數(shù)字,只好重新再來。

結了帳,我們走出來時,已經(jīng)是午夜了。壩上的兩排路燈,藍幽幽地照著,把地面也變成金色的了。水庫里的水倒映著天色,飄蕩著幾顆疏星。湖心島上,已經(jīng)沒有了燈光,黑黝黝的,跟遠處的黛色遠山連接在一起,分不開來。

王蘭喝多了,臉色粉紅,像搽了過多的胭脂一樣;臉皮也發(fā)燙。她緊緊地依偎著我,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們一起順著街道,朝她住的地方走去。

街上已經(jīng)沒有行人,空蕩蕩的,只有橙色的燈光,幽幽地籠罩著地面。兩旁的鋪子,全都關門閉戶。聽不到一點人聲,只有遠處大街上不時傳來一兩聲汽車鳴叫。我們的腳步聲,夾雜著,交錯著,一清脆,一遲鈍,在夜晚的這寂靜的街道上傳出去好遠。

一中后面的拐角處,我們進了一條小巷。從這里去王蘭住的地方要近便得多,不過,小巷里沒有燈光,地面也沒有硬化,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

黑暗中,王蘭停住了,回過身來,攬住了我,那纖纖玉手撫到了我的臉上來,黑暗中端詳著。片刻后,她說:“子俊,以后常來陪我,嗯?”自己的名字從一個曾經(jīng)的學生的口中叫出來,聽上去怪怪的,感覺很別扭。

“嗯!蔽艺f,幾乎都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王蘭感覺到了,她問我。

我說:“你叫我張老師慣了,突然之間改口叫子俊,我聽起來很別扭,好像叫別人似的。”

她微微沉默了一下,是在思索。緊接著也笑了起來,道:“也是呢。激情的時候顧不著,仔細一想就好笑!币槐橐槐榈啬钸段业拿,笑道,“真好玩兒,就像叫一個不相干的人。要是想著是叫你,便覺得有些羞澀,難于出口!庇帜钸蹲约旱拿,說,“叫自己更別扭了,仿佛在叫別人。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說完后,黑暗里看著我。片刻后,才說:“我們走!彼砷_了摟住我的手,牽著我的手指頭,跌跌撞撞地,順著彎彎曲曲的小巷而下。

小橋上,銹跡斑斑的橋欄讓人望而生畏,真擔心一摸它就會碎成粉末掉下去。橋下,污濁的河水嘩嘩地從石頭上瀉下,卷起一片片的浪花,同時撲起一股股腥臭味。這樣的情景,我好像在哪里見到過,可是,一時之間忘記了。

空地上沒有人,燈光幽幽地照著。無數(shù)的小飛蟲圍繞著水泥電線桿上的路燈旋轉。不斷地有螞蟻那樣的飛蟲掉下來,落在地上,落在小車上,“啪”的一下,很輕,卻很響亮,踢踢踏踏的,敲打著夜晚的寧靜,有著靜寂中的熱鬧。

王蘭打開屋門的時候,沒有順手打開燈,我也不希望她開。這種時候,沒開燈更好。躲在黑暗里,把自己罩起來,像鬼一樣,不怕陽光。要是開了燈,面對著自己的學生,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要做什么,甚至無顏面對著她。

客廳里并不黑暗,外面水泥桿上的燈光從大窗戶里射進來,照在對面的墻上,在那里留下了無數(shù)個方塊組成的巨大光斑,這些光斑又反射回來,屋里便有了一點朦朦朧朧的光,勉強可以看得見人了,只是跟白天比起來有些變色。

我坐到沙發(fā)上去。王蘭關好門,走了過來,立在我面前,俯身凝視著我。可是,我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此刻,我有些激動,有些緊張,可更多的是惶恐,還有些害怕,種種矛盾在我的心內(nèi)交織著。

后來,她的手伸了過來,撫到我的肩上,她的腰也彎了下來,將臉湊近了我的臉。她那壓抑的氣息不斷地拂在我的臉上,帶著一點淡淡的酒味。

她終于說話了,不再叫我子俊,而是來了個禿頭的句子,溫柔地說:“抱著我,好嗎?”

我向她伸出手去。

她向前走了一步,騎到了我的漆上來,捧著我的臉,黑暗中凝目望著,一動不動。隔著這幾寸的距離,我已經(jīng)感到了她的心在怦怦地跳動著。

她的臉俯下來了,嘴溫柔地壓在我的唇上。可是,這僅僅只是一剎那間,她很快就激動起來,放開了我的臉,卻猛然抱住了我的頭,劈頭蓋臉吻了上來。

受她的激情感染,我漸漸地忘記了她是學生,我的惶恐與緊張也慢慢飛走了,激動地回應了她。她的頭仰向天花板,口里依依呀呀說著什么。

突然之間,她推開我,嘴湊到了我的耳旁來,吹氣如蘭般說:“子俊,抱我到樓上去。樓上!”

我順從地抱起她,夜色里向樓上爬去。樓道狹窄,而且看不見光,黑漆漆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試探著,挪動著腳步。她那溫柔的嘴唇,不斷落到我臉上的每一個地方來,感覺就像抱著女兒,逗她玩時,她那小小的嘴,也是這么的親著我,不同的是,那時總是響起一串清脆的稚嫩笑聲,而現(xiàn)在,靜默著。

黑暗里,傳來了我那緩慢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響起,聽得讓人急不可耐,恨不能幫著,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去。

樓門是打開的。轉過樓道拐角,有了些許微光。我抱著王蘭,借助這熹微的亮光,走了上去。

這屋子跟下面的客廳一樣寬大?繅Ψ帕艘粡埓蟠玻采箱佒导t的被褥。里墻前有一堵大大的組合柜,燈光被暗紅的落地綴絲窗簾遮擋住了,看不清楚柜子的顏色。

我將王蘭放到床上,黑暗里俯視著她的臉。朦朧中看不清晰,只能模糊地瞧到棱角。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如畫般線條分明的嘴唇。這就是我的學生么?是那個跟我在黃昏的殘陽中對視著的小女孩么?我凝視著,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她的手迎上來了,撫著我的臉,要求道:“上來吧,啊?”

窸窣聲中,衣服就飛到了地上去,也不怕弄臟了。那主動迅速的動作,一如從前。朦朧中,一具線條柔和的胴體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豐滿圓潤,全身上下沒有顯露出一點骨形,卻又不顯得胖。

當年,這個身子就在我的宿舍里走來走去,忙這忙那,還一邊跟我說著她童年的趣事。那娓娓的語調,就像女兒放學回來,跟父母說學校里發(fā)生的趣事。屋子里充滿家庭的溫馨。

“你怎么了?”王蘭問我。

“沒什么!蔽艺f?墒,臉上的汗不斷地流出來,心情緊張不已。

王蘭打開燈,看到我滿頭大汗,便用枕巾細心地擦去我頭上的汗珠,撫摸著我的臉,柔聲安慰道:“別緊張,你能行的!

燈光照耀下,我看著她那姣好的面龐,大而圓的黑色深潭,深潭里有著一泓蕩漾著的、純凈的秋水,秋水里的眼眸是那樣的無邪。就像那個夏天,在那道山梁上,那凝望著我的眸子。我感到有些無地自容,泄氣了,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羞愧地,有些凌亂地說:“不!不!你是我的學生,你是我的學生!”我簡直不敢瞧她,怕她看到我羞愧的樣子。我將頭放到了她的腋下去,躲避那刺眼的燈光,像小孩子躲到大人的腋下尋求幫助。

停了好一會,她向后縮了縮,從被窩里捧起我的臉來,對我說:“沒關系的!彼淖齑郊t潤,粉白細嫩的臉還在紅著,頸項是那么的豐腴性感。她靠了過來,輕輕地吻住了我。

我們就這樣緊緊地握著對方的手,互相凝視著,偶爾輕輕地吻一下。

漸漸地,我們的瞌睡上來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半夜里,有人吻我。那含有刺激性氣味的吻激發(fā)出了我的激情,我興奮地回應了她。朦朦朧朧的,就跟她擁抱在了一起。等到我清醒過來,才想起抱著的女人是王蘭。這時,我已經(jīng)成了一個男人,王蘭心目中的男人。

王蘭拿起頭下的枕巾,給我拭去臉上的汗珠,一邊說:“我說過,你行的,你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停了停,又補充了一句,“我的男人。”

我有些羞愧,忙把她的頭抱到我的胸前來,不讓她的眼睛看著我。只有這樣,我才有點坦然,不會臉紅。

王蘭笑了,在我懷里吃吃地笑著,為我的羞澀。那溫柔的嘴唇,也不老實地在我的胸上煜煜移動,讓人癢梭梭的。

當我疲憊著,正要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王蘭從被窩里爬了出去,跪在床上,按了什么一下。頓時,燈光亮了,臥室明亮起來。刷白的燈光,讓我閉著的眼睛也感到刺激。不過,這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我就適應了,睜開了眼。我看到枕頭的上方,有兩個橫挑著的、石榴樣的床頭燈,燈光透過紅色玻璃橫射出去,天花板和墻壁也因此變成淺紅色的了。燈具的喇叭口朝下。床上的燈光沒被過濾,依然是白色的,刺人眼球。

王蘭橫爬到床上,俯下頭,拉開床頭柜的箱子。被窩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露出了她那無骨的胴體。皮膚雪白,線條柔和,全身看上去是那樣的柔腴。

我將一只手放到她的背上,撫摸著那光滑細膩的皮膚。

她從箱子里取出一包煙,將箱子關了回去,縮回身子,翻過來坐在床上,一只手拿著煙盒,一只手拿了一個藍色的打火機。圓實的乳在她的胸脯上尖翹翹地挺立著,并不下墜。

她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遞到我鼻子前,誘惑著,瞇著眼睛望著我。

我說:“我不抽!蔽也怀闊煟F(xiàn)在更不想抽了。我的口里滿是她的氣息,我不希望煙的氣味把她的味道掩蓋住了。

“你不抽我抽。”她縮回手去,將煙叼在嘴里。煙枝細瘦,比常見的那種要長。

我問她:“這是所謂的女式煙么?”不知道她會不會笑話我沒見識,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細長的煙。

“嗯嗯!彼诤韲道镟帕藥紫拢蛉蓟饳C將煙點上;鸸馑查g映照著她的臉,晃動著,目光是那么專注。

我真擔心火會燒到她那長長的睫毛?墒,沒有,這個擔心是多余的。

她把火機放到床頭柜上,把枕頭貼著床架豎起來,靠了上去,拉過被子將胸部蓋上,深吸一口煙,將煙縷緩慢地,卻又有力地徐徐吐將出來,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如釋重負一般。

她凝目望著對面的墻壁。那里,有一幅畫,畫上,一個穿長裙的小女孩在藍天白云下的草地上,傴僂著腰采摘野花。沒有太陽,蔚藍的天空中只有幾片淡淡的白云,那白云,在床頭燈的照耀下,也變成紅色的了,仿佛黃昏的晚霞。

片刻后,她側過臉來,仔細地端詳我,仿佛要把我的靈魂打探出來一般;半響問道:“我不是處女了,你在乎不?”

我笑了,側過頭去,不敢跟她對視。我說:“我也不是少男。我還結過婚!”

她的另一只手伸了下來,細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頰。皮膚細膩,沒有帶來任何一點刮擦的不快。她端詳著,繼續(xù)說:“如果你跟我結婚呢,忌諱不?”

我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光禿禿的天花板,道:“說實話。對于自己喜歡的人還是有些在乎的;不喜歡的人,才不會去管她?墒,我現(xiàn)在都有孩子了,你能嫁給我,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還苛求什么?”

她凝視我片刻,然后笑了,回過臉去,朝著天花板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蔽艘豢跓,又說,“想要得到少女,除非當年還是你的學生的時候,你趕緊下手。”她說完笑了起來,為她的這句話好笑。停了停,又說,“可是,你這人文縐縐的,下得了手么,我很懷疑!卑胩旌,又笑了起來,很開心地補充上一句,“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么占有你老婆的。”

我笑了,說:“你曾經(jīng)是我的學生嘛。學生跟無關的人是兩回事。”

“是么?”她側過臉來,打量著我,半天后,總結似的說了一句,“你是個好人!

我說:“我不想當好人!

她哼哼笑了兩聲,說:“你以為當壞人容易么?那需要先天的稟賦。你嘛,只能做好人,永遠也做不了流氓。”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有些道理。

她將腳弓起來,把被窩搭成一個棚子;手伸出床外去,以免煙灰掉在床上。清白的煙縷,緩緩地從煙頭處冒出來,絲絲縷縷飄向空中,屋子里充滿了煙味。

她這幾年來變化如此之大,已經(jīng)不是我從前的那個學生了——除了樣子還有一點點像而外。

我對她的變化很好奇,早就想了解了。我側過身子,面對著她,一只手撫到了她高挺的胸脯上去。我問她:“怎么抽起煙來了?”

她微微側了側頭,目光向下睨視著我:“因為想你!彼f。

“屁話!蔽业溃拔蚁矚g聽你說真話。滿口假話的女人不討人喜歡!

她翻過身來,右手半舉著煙,饒有興趣地望著我,說:“第一次聽到你這文縐縐的人說粗話。”吸了一口煙,說,“不過,我喜歡。男人嘛,該文的時候文,該粗魯?shù)臅r候得粗魯,這樣的男人才有味道。”

我說:“從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他很粗魯嗎?”

她靠回去,望著天花板,仿佛回憶一般,說:“不。一點兒都不。他很文,文到了迂腐的地步,所以我才離開他。”

“說來聽聽!蔽蚁胫浪x開學校后的情況。

“有什么好聽的!”她說,有些不屑。

“至少能知道他怎么迂腐吧。如果我以后把我的一生寫下來,總會寫到你。所以知道一點,也好表現(xiàn)他呀!蔽艺f著,笑了起來。

“把我的淫蕩寫給人家看么?”她笑道。

我說:“哪里?把他的迂腐寫給人家看,發(fā)泄我胸中的仇恨。誰叫他把我的女人變成少婦呢!”

她撲哧一聲笑了,拿著煙頭向我戳過來,到了我的頭上就不得不打住了。這可不是指甲,不是掐一下那樣快意。

她抽著煙,還在兀自笑著。后來,她朝著對面的墻壁,還是把自己的第一次說了出來:“我們發(fā)生關系的那一天晚上,他怕我懷孕,又穿上褲子,跑到街上去買了一盒避孕套回來!毕肫疬^去,她不知為什么感到特別好笑,臉上寫滿了笑容。

我說:“這能證明他迂腐么?恰恰相反,他關心你。 

“可是,這一來二去,就花去了二三十分鐘,早就沒有激情了!彼f著,又抽了一口煙,笑了一聲,接著說,仿佛在說人家的,與她毫無關系的趣事!坝譀]有經(jīng)驗,連個避孕套都戴不上,結果又花去了個把小時。你說,冤不冤啊?女人她要跟你睡覺,她不會想法子么,要你這樣擔心!結果,天都亮了,才做成了那事!彼τ鼗貞浿

“他,還行吧?”我問。

她明白我的意思,說:“一般吧。不過也不知道。男人嘛,就對他了解一些,其他的沒有過。”

“他經(jīng)常來找你嗎?”

“哪里哦!”她說,“一個多星期后,喝醉了酒,又跟他做了一次。以后我就不要他了。迂腐死了,現(xiàn)在想起來我都還后悔,當時怎么會跟他走到一起!

過了片刻,又自言自語地說,“男人嘛,就應當野蠻一些。怎么像個老太婆似的,什么都想到了,細心細常地去做哪些事情!彼榱艘豢跓煟a充說,“不知道他后悔沒有,跟女人做了兩次,卻連身體都沒有接觸過,全被那橡膠沾了便宜!

我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突然丟了煙頭,翻過身來,左手手肘支撐著頭,望著我,說:“你相信嗎?我們做的那天晚上,我想的卻是你!

我說信。其實我根本不相信。 就算她平時想著我,可是,在那樣的時刻,跟那個迂腐討論怎么做的時候,至少不會幻想著是在跟我討論吧。

她說:“跟他談戀愛,就因為他長得有些像你?粗陀幸环N莫名的喜歡。后來我明白了,我是在跟你的影子談戀愛。”她笑了起來,有些羞澀!澳悴恢,我是如何喜歡你。讀書的時候天天腦子里都是你的影子。要不是想你而浪費了時間,好好地讀書,我可能會考上個學!乙膊簧蛋伞!彼α似饋恚瑳]有了剛才的深沉,“所以你得補償我的損失,用你來報答我!彼f著,靠近來吻了我的額頭一下!拔以谫F陽的第一年,有一次去我的朋友家玩,晚上跟她睡,她說我晚上夢魘,不斷地喚你。第二年才稍稍好了一些,想你的心也才慢慢地平復下去!彼f著嘆了一口氣,為那過去的焦渴。

她撫摸著我滿是胡茬子的下巴,望著我說:“我就是那時候學抽的煙。想你想得痛苦的時候,就買煙來抽,漸漸地就抽上了!彼龂@息一聲,說,“本來都死心了,誰知又聽說你過得并不好,那沉下去的心又掀起了波瀾,有了些許希望,暗地里計劃著要把你奪過來,所以就有了今晚!

我很感動,為她這么愛我?墒牵灿幸恍⿷岩。愛一個人,真的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么?但我表達不出來,只緊緊地捏了捏她的手,算是感謝,并笑說:“原來你是有預謀的。怪不得這么主動,我還以為是性格使然!

“也是性格使然。當然,也還有別的!彼P躇著不肯說了。半天后,還是決定說出來, “怕你再次飛走了!闭f完,臉色一紅,扭過頭去,不敢看我。

我笑了,為她的幽默。

過了片刻,她才平復過來,回頭問我:“當年,你喜歡我不,一點點?”

我照實說來:“喜歡的?墒,不能夠愛!

“為什么呢?”

“為什么?因為你是我的學生!

她不以為然:“難道學生就不可以跟老師談戀愛么?國家又沒有規(guī)定。再說,生活中,師生結婚的也不少。”

我說:“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跟學生談戀愛,心理上適應不了。剛才,你不是也知道了么?想著你是學生,就興奮不起來!毕肫鹆藙偛牛业哪樉桶l(fā)燙,想必有些紅了。

她再次格格地笑將起來,忍禁不俊的。過后嘆息說:“我現(xiàn)在知道了,當老師也有不好的地方。”

今晚,她是快樂的;那天,她卻很反常。我問她:“在文廟的那天晚上,你好像很煩躁,有什么事情么?”

提起在文廟的那晚,她的臉瞬間緋紅起來,嬌嗔道:“還不是為了你!”沉默半響,等心情平復下去后,才解釋說,“突然間見到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告訴自己說,一定要把他抓住,不要再錯過機會了?墒,又沒有勇氣對你說,心中矛盾著,也就煩躁不安的。”

想起這些年來她一直這么愛著我,愛得這樣執(zhí)著,這樣堅貞,我感動得拉起她的手,放到我的唇上,對她說:“謝謝你。我會用一生來報答你!”

沒料到,她竟坦然地笑道:“不用謝。我也是為了我好,為了我一生的幸福。”說完就笑瞇瞇地俯視著我。

第二天早晨,當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了王蘭,屋子里靜謐著。我以為她在樓下的廁所里或者在洗澡,便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朝樓下喚道:“王蘭——王蘭——。”沒有回音,只有遠處的車聲悠長地傳來。

王蘭沒在,我一時也就不想馬上起床,繼續(xù)躺著,回憶著昨天以來的經(jīng)歷。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像夢一樣,一下子就來了,讓人始料未及。在我的想象里,相愛的人要走到一起,起碼要經(jīng)歷很多的波折,受很大的創(chuàng)傷?墒牵瑳]有,它一下子就來到了我的面前,讓那意識里的夢瞬間變成了現(xiàn)實。

王蘭,我的學生,現(xiàn)在是我的情人,未來還會是我的妻。她的一切,不管是氣味、動作,氣質、思想,我是那么的喜歡,那么的欣賞。

“未來呢?還會這樣有激情,有詩意么?”我問自己。

外面又是一個艷陽天。太陽光透過藍色的窗簾照了進來,屋子里藍幽幽的,有著空曠中的深邃與靜謐。墻邊的一排大柜子靜靜地立在那里,那黃色被窗簾的藍色感染,變成紫色的了。昨晚我看到的,對面墻上的那幅畫,現(xiàn)在看起來更悠遠,也更靜謐了,仿佛屋子的寧靜也融入了里面去似的。

這一切,像什么?在我意識的飛絮里,仿佛有什么跟它牽扯著。我努力地想,還是想不起來?墒,這一頭牽著我,一頭牽到那面去的思緒與失落,它會是什么呢,讓我如此地魂牽夢縈。

一縷陽光穿過窗欞,從簾子的縫隙里照到了我的眼角來。那黃黃的光,像冬日里的暖陽——

暖陽?我突然之間靈犀一閃,終于回憶起來了,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學校后面的那座小橋。我在和煦的陽光下,坐在那橋欄上,看河水里緩緩漂浮而過的落葉,看魚兒在水里游著。天是藍的,有幾片淡淡的白云。模糊地,我好像看到山腰上有一座帶院子的小樓,那是我的家,家里有一個人讓我牽掛著。那牽掛,就像我現(xiàn)在為之費神的恍惚。

樓上這靠院子的墻不像下面,被門占去了一些地方,寬出好許,因此開了兩道窗戶。窗戶上掛著相同的窗簾。窗簾寬大,交織在一起,因此夜里看不出來,總以為只是一道。

床上的被子是暗紅色的,暗紅色中又有著淡白色的方塊條紋——于狂野之中顯得有序,刺激之下而又有度,這不就是有激情的人的追求么?就像王蘭的性格。我拉起被角,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聞到一股王蘭身上的體香,還夾雜著洗發(fā)水的味道。

我側過身來,看見床頭柜上,那紅色玻璃煙灰缸上覆著一張紙片,紙上好像有些字跡。我移到床邊去,取過那張紙。這是一張留言,王蘭寫的。她的字還是當年的那個樣子,不是很好,但很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筆跡。

留言的開頭寫了又涂,涂了又寫,大概她拿不定主意要怎樣稱呼我好。仔細看,還能夠看到涂抹的墨跡后面的字體。開頭只有一個老字,后來的是張子俊,再后來是張老師,最后,卻什么都沒有了,只留下了排得整齊的三行墨跡。我看著笑了起來。想想也是,我們的關系都發(fā)展到這一步了,還叫我張老師嘛,顯得有些不恰當;叫我張子俊呢,時候未到,并且,也沒這樣叫過,不習慣,也不順口;要叫我老公嘛,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權利,再說,也叫不習慣,畢竟,我曾經(jīng)是她的老師。最后,她干脆什么也不叫,來過禿頭的句子。我忍俊不禁地看下去:

我忙到店里去?吹侥闼煤芟,不忍心叫醒你。你起床后到店里來,我們一起去吃早餐。

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親情,仿佛我們之間已經(jīng)是親人。

我又仔細端詳了一遍那些涂過的墨跡,才把紙條放回去,看到昨晚王蘭抽的那包煙還在煙灰缸旁邊,她沒有帶去。我拿起來。煙盒白色帶花,顯得瘦長。我抽出一支煙,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煙草味夾雜著一股香味立即飄進了我的鼻孔。

我拿起火機,把煙點燃,抽了起來。煙的味道跟其他的煙沒什么不同。開頭幾口到還可以,可是,后來就苦澀難抽。在煙草的澀味中,我又想起了昨晚上的情景。

跟王蘭在一起,那才叫親熱,有種激情澎湃的感覺,跟劉伶在一起時就沒有。劉伶沒有激情,好像在應付差事,很少見她有激動的時候。過后讓人覺得骯臟,甚至會感到自己齷齪、下流。王蘭就不同。在她的身邊,會讓人感到溫馨、愉快;老是想貼近她,有著把心跟她的心連在一起的沖動。她的吻是那么的有激情,甜蜜而美好,讓人留念;動作也是那么的讓人喜歡。一切都是互惠互利、讓人滿足與甜蜜的。她的狂熱,她的激情甚至超過我,仿佛要索取盡一切……

煙燃盡了,屋子里也變得比剛才明亮。我把煙蒂丟在煙灰缸里,坐起身來,靠著床頭躺了一會,又想了一遍跟王蘭的事情,這才穿衣起床了。

走過柜子前面的時候,我突然想看看柜子里有些什么。我拉開柜門。里面掛著幾件衣服,很時髦,應該是王蘭的。有一件很長的毛茸茸的睡衣,很寬大,和服似的那種,跟那幾件衣服掛在一起,鶴立雞群,讓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摸摸那柔軟的面料。

我關上柜門,向樓梯口走去。這間臥室很大,完全可以把它分成兩個房間。這樣的大臥室不好。我更喜歡小臥室,越小越好,只要能容納下一間床,一組柜子就行了。如果不能,安下一間床也可以。在那樣的狹小空間里睡覺,有一種安全、踏實、被保護起來的感覺。

樓梯的地板跟臥室里一樣,是紅色的,打磨過的那種,F(xiàn)在很少有人家有這樣的地面了,從前有一段時期,這種地面可是潮流,有錢有勢的人家都爭著模仿。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來,這間房子已經(jīng)是多年以前的老屋了,現(xiàn)在雖然顯得有些過時,可它建的那陣,卻能夠顯示屋主的身份。

屋子中的院子頂部是敞開的,仰頭就看到蔚藍的天空。由于它在屋子的后部,所以幾乎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后面的河水也平緩著,沒有一丁點聲響,寂靜得讓人有些心慌。

我又打量了這屋子一遍,才去洗澡間里洗了個澡。昨天晚上太熱了,身上全是汗,感覺濕膩膩的。

洗澡間的地面濕漉漉的,墻壁上也濺了好些水漬,看來剛才王蘭也洗澡來著。

我出門的時候,太陽都升到半空中了。淡藍的天幕上只有薄薄的幾片白云,看上去讓人的心情無來由地愉快起來。不知是誰不分季節(jié)放的風箏,在晴空里飄蕩著,尾巴長長的拖曳在后面,像只悠閑游動的章魚。

天氣酷熱,滾燙的氣息撲到了人的身上來,一會兒就浸出了汗。街上行人不多,很多婦女打著傘,沒傘的人總往屋檐下走。

王蘭的鋪子里,幾個中年女人在服裝架前走走停停,捏一捏衣服的布料,討論幾句,問詢一聲。一個鋪子里打工的女孩手交叉著放在衣襟前,尾隨著她們,不時向她們介紹幾句。有個穿著短裙的高大中年婦女正站在收銀臺前付錢。她交了錢后,收起小票,提起柜臺上裝了衣服的塑料袋走了出去。

我緊跟著走到收銀臺前。王蘭頭也沒抬,便說:“買的什么?”

“女人!蔽艺f。

她抬起頭來,見了我,笑了,說:“你來了?”發(fā)角翹到臉龐上來,配上黛色的眼影,淺色的口紅,時髦又性感。隨即,她揚聲朝里面靠墻站著的一個胖女孩喚道:“李麗,你過來照看一下,我們出去一趟。”胖女孩此刻正在無聊地咬著嘴唇望著面前的一排服裝,眼神恍惚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孩應聲走了過來。王蘭跟她交代幾句,手就撫到了我的腰上來,跟我一起出了鋪子,進入了陽光暴曬的大街上。女孩默然看著,我們走了好遠,她還沒有收回目光去。

離鋪子不遠就有一條小巷。巷子里幾乎全是賣食品的,巷子中間還有很多小販連成了一長排,把仄仄的一條巷子分成了兩條街道。煮包谷的,烤紅薯的,烤洋芋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比大街上還要熱鬧。

王蘭攬了我的腰,頭貼著我的肩膀,厥著菱角分明的嘴,小孩子般撒嬌說:“我的肚子早就餓了。一直等著你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你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很瞌睡么?”

我牽著她的手,捏著細長的手指,解釋說:“昨晚幾乎沒睡覺,早上怎么起得來!天亮后卻又沉沉地睡去,你什么時候起的我也不知道!

她的臉微微一紅,望到別處去,解釋說:“我有事啦,不起早怎么行!”還認真地補充道,“其實很想讓你跟我一起起床的,可看著你那香甜的樣子,又不忍心叫醒你。”

也許,昨晚她喝多了,才會那么老練;現(xiàn)在,她醒了過來,覺得有些不便,臉就紅了。她會不會為昨晚后悔呢?我想著。

我們進了一家牛肉粉館。里面的人很利索,才問我們要吃什么,回過身去,粉就端上來了。王蘭雖然說餓,卻并不馬上就吃,筷子上夾了牛肉,遞到我的嘴邊來,命令我:“張開嘴巴!”

我環(huán)視了館子里一眼,提醒她:“有人!

她執(zhí)拗地說:“別管他!笨匆膊豢答^子里的人一眼?曜由弦琅f夾著牛肉,等待著我。

果然,屋子里有好幾個人都側過臉來,不斷地朝我們投來目光。我感到有些不便,可是,又不能拒絕她。王蘭卻熟視無睹,權當沒看見。

結賬的時候,我要付錢,她奪過我的錢往我的荷包里揣,一邊說:“省著吧。積起來以后買衣服給我穿!睆男∏傻钠ぐ锾统鲥X來結了賬。

巷子的盡頭,她問我:“你今晚還來不?”

“我有晚自習,來不了!

“我也不強迫你。把你弄害怕了,以后你就不肯來找我了。不過,以后有空了,可要記得來看我,別把我忘了嘔!”她說,仿佛是撒嬌的口吻,卻又正著臉色。

她執(zhí)著我的手,問我:“到鋪子里玩一會再走好么?”

我瞧了一眼手表,快到中午了。我說:“我下午還有課,要趕回去。再說,你也忙,我在那里也影響你。明天晚上我再來可好?”

王蘭環(huán)視了周圍一眼,見沒有人注意我們,迅速地貼了上來,在我的臉上匆匆地吻了一下,才說:“那你去吧。別忘了,晚上給我打電話。”

我拍了拍她那圓潤的手臂,跟她揮了揮手,道了聲:“明天見!

她也道了聲:“明天見!鞭D身走進了人叢里,到了鋪子門前,卻又回過頭來,笑瞇瞇地向我揮了揮手,才踏進鋪子里去。

我沒有坐公交車,在烈日下慢慢地踱到北門車站,一邊回想著王蘭的音容笑貌。

進了站,上了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下子就睡著了,無事一身輕地睡著了,車子什么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當天晚上,剛下晚自習,子欣、子服、佩倫就像相約過似的來到了我的宿舍里。子欣脫了鞋,盤腿坐到床的一頭去,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向坐在對面長條椅子上的子服和佩倫說:“老實交代,昨晚都干什么去了?”

子服說:“我跟海英去了她家。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且馬上就要成為我的老婆了。男人去了老婆那里,還用說做什么嗎!你這話可問錯了人。你應該問佩倫。他的老婆在農(nóng)場,他卻在跟我們分手后,同幾個學生走了。他們?nèi)ジ闪耸裁矗鸫a得跟我們匯報一下吧。”他微笑看著佩倫。

佩倫道:“那幾個都是我們的學生,我能跟她們有什么!”他轉向我,笑道,“你們可關注錯了對象。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么,子俊跟王蘭昨晚一直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么約定。交代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

子欣不以為然,說:“王蘭一直都喜歡子俊,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一個女孩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是很正常的,換了我,也會這樣。這有什么值得關注的!”

佩倫哼了一聲道:“僅僅是親疏有別么?你們也太不細心了!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么,我們在客廳里的時候,子俊一直跟王蘭呆在后面的院子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好半天才出來!王蘭說她帶子俊參觀屋子?次葑訒䴖]有聲音么?她不跟他介紹?還有,吃飯的時候,王蘭的母親給誰夾菜來著?她給你我夾了嗎?雖說我們不是血親,可我好歹也是她的侄兒啊,我都沒有享受這個待遇呢,子俊卻享受了。吃完飯,出門的時候,我們都走了,子俊卻留了下來。你們啊,太不細心了!”

子欣抽了口煙,仔細地回想著,片刻后也說:“是有些蹊蹺!

子服干脆說:“子俊,跟王蘭有什么約定,也說來讓大家聽聽。”

本來我還不打算把這事公諸于眾,因為一切都還沒有頭緒,我的事情也還沒有眉目,說了顯得有些操之過急?墒,現(xiàn)在他們既然提了出來,也只得說幾句;再說,我也想聽聽他們的意見,畢竟,我們的關系好,想知道他們對這事的看法。于是,我坐直身子,問道:“你們說,我能跟王蘭走在一起么——我說的是結婚!

子欣有些驚奇:“你跟她之間真的有關系么?我一直以為你們不過是當年的那種師生關系呢!”

子服也道:“真有城府啊,保密得這樣好,我們事先什么也不知道!老實交代,跟她勾搭有多久了?”

我說:“我跟她走得近也不過就是這段時間的事情。以前的關系,你們都知道的。至于說想跟她結婚,也是這幾天的想法。”

子服說:“你要是跟她結了婚,那你就真正地成為我們四兄弟中的老大了!彼傅氖墙疱X。

我說:“不談這個——你們說,我跟她有可能走到一起么?還有,我們的性格能不能合得來?”

子欣想了想說:“王蘭這人是很適合做媳婦的——漂亮又能干。再說,她有錢,就算是有些缺點,有錢就能彌補一切!

佩倫高聲道:“子俊要是跟王蘭結婚,我一百個贊成。說老實話,子俊跟劉伶結婚本來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劉伶那性兒,怎么能受人歡迎呢?怎么能讓子俊在社會上立足呢?別說其他人,就是我們幾個情同手足的去了,你看,她當回事兒么?子俊跟她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意思,還不如沒有老婆的好!彼D向我,“子俊,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可別生氣。 

我有些尷尬,可是很感謝他的坦率與真誠。

子服也說:“子俊的婚姻也真的不讓人滿意,劉伶配不上子俊的!

子欣抽著煙,考慮著說:“王蘭以前就很喜歡你,應該是有可能的!

我提醒他:“從前我沒結婚,現(xiàn)在可是結過婚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子服不以為然,說:“男人結過婚也沒什么。你不見很多女孩嫁的都是二婚的男人么!”

佩倫也道:“這得要看王蘭了。只要她決心嫁給你,她的父母又能奈何!他們遲早還不是要接受的,王蘭可是他們的女兒。”

我把我們的情況說了:“王蘭嘛,她倒是同意的;可我擔心她的父母反對!

佩倫馬上就道:“這是小事情。哪天我遇見她的父母了,我給你打探打探,幫你美言幾句!

子服反對,他說:“不能說。本來風平浪靜的,一切都很順利。你一說,如果他們不在乎還好;如果在乎子俊結過婚,不就麻煩了么!不如先跟王蘭交往,等生米已經(jīng)成了熟飯——最好是有了孩子,再跟他們攤牌也不遲。到那時候,他們即使反對,還有什么用!”

佩倫和子欣也贊成這個辦法。最后佩倫對我說:“子俊,老實交代,跟王蘭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我模糊地說:“應該很親密了吧!

他壞笑著問道:“發(fā)生關系了么?”

我斬截地說:“那到?jīng)]有!

子欣比我還急,他說:“那你得趕快下手。″e過了這村,可就沒了那店。得到了她,事情就有幾分可靠了!

子服笑道:“子俊,你加把油,迅速讓王蘭懷孕了,我們就一道結婚。兩家合在一起辦,節(jié)省錢!

我們這時不約而同地一起問他:“你跟海英要結婚了么?”

子服這才說:“昨晚我跟她的父母商量過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日子就定在十二月九號!

我笑道:“還說我深沉呢,你不也是一直在秘密地進行著么!不過我能理解。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跟大家說,實在是有些不便,或者說是不想啟口。這就是人生,沒辦法的事情。生活不是小時候想象的那樣美好。”

……他們幾個走后,我到辦公室給王蘭打了個電話。王蘭已經(jīng)睡著了,被我的電話擾醒,從聲音里都能聽出她的倦意來。過后我有些歉意。本來可以不給她打電話的,吵醒了她。她昨晚跟我一樣,幾乎一宿沒有睡覺。白天,她可沒有時間睡。

我原打算第二天晚上去王蘭那里,可是后來,想了想,還是沒有去。這可是人生大事,得認真地考慮一下,F(xiàn)在的那個家,倒沒有什么值得留念的,我擔心的是我的女兒。孩子是無辜的,并且她很可愛。每個星期一,我從家里來學校的時候,她都追到鐵門邊來,抓著鐵條,哭喊著要跟我走。要是沒有女兒,我恐怕會很少回家的,我對那個家一點都不留戀。在家里伴著劉伶,就像伴著一個毫無生氣的機器,還不如獨自在學校里還要快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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