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曼詩集：《鬼城謠》
信息來源：本站發(fā)布 作者：巴曼 閱讀次數(shù)：164538 發(fā)布時間：2013-09-22
第二部：黑白重慶書
序
大月亮，
細月亮，
哥哥起來做木匠，
嫂嫂起來納鞋底，
妹妹起來蒸糯米，
蒸得噴噴香。
打起鑼鼓接新娘，
新娘在巖上哭，
請來轎子抬進屋。
——（引自重慶民間童謠）
失落于夜色之中的情愫
◎春天的往事
黑暗中隱藏著冷靜殺手，強烈地
顫抖。于昨夜發(fā)生的事，到黎明
已經(jīng)成為往事。我看見蛻變的你
還停留于原來的那條小路上，風
找不到翅膀，我不知道，你何時
能夠抵達那高遠的天堂？
我便是昨日的啞女，沒了昨天的
喉嚨，金色的嗓音，蒙塵于那個
黑夜里。內(nèi)心慘痛，漾出金色的
海水，洶涌又澎湃。海水倒影著
你影子。命運撣落詞語外，懊悔
與放棄，翅膀也無法穿越過那片
沙漠與草灘。我將返回這個塵世
在一根楊起的柳條上，看見春天！
(原載《鴨綠江》雜志2008年5月（下半月刊）。發(fā)表時署名譚國文。)
◎復活的人性
天空有時寧靜有時昏沈，光明呵
聚集于早晨。隱藏著春天里的疼
讓那樹皮紛紛皴裂。上帝充滿著
人性的手掌，亮出了寬大的豁口
我就在那一個開花的黎明前復活
草地上的結束語并不代表著永恒
天空呵連接著舊時的教堂，我從
云層之中踏浪而來，無法走向你
還有那大片精神的墳地。你不必
告訴我，那一個風景來襲的下午
我早已隱沒于你門外，在大海和
那片高高的山巒上，暴露無遺的
寬宏，這里陽光正明媚，麗人呵
遠行于昨夜的你，此時我正等在
你那季候的山下。
◎月下噫語
也許有你閃亮的稱喟，也許有你
心臟的投影，高遠的天空高懸著
馬蹄。大地富有彈性，能否聆聽
清晰地磨損。隨處可見是昨日的
青春，纖細于你心。陽光照亮了
七月的海子，我無法拒絕你美目
傳神。渴望你打開那扇沒有洞開
之門，以證實我之缺陷。蘇醒于
意外的夜里。你眼神如刀，潮水
深不可測。我知道，這樣的日子
無人伴我遠行。皓潔萎縮于子夜
只能掩埋我蛻變的心。請你不要
敞開從前那潔凈的身子，我此時
毫無防備。呈現(xiàn)出美麗湮沒心海
照見著我是淬練的熒火。稀落的
星體，預兆著月下的逃遁。我將
返回這片泥土，重溫舊時的刀鋒
飛翔的影子棲落水面。打開往事
和童年的包裹，從容站在你面前
完善我內(nèi)心的寂寞。晶瑩吞噬的
天空，明月無語，空蕩蕩的靈界
之巔，藏著我舊時的紅唇。
(原載《鴨綠江》雜志2008年5月（下半月刊）。發(fā)表時署名譚國文。)
黑白無間道
因水而興
江湖袍哥氣的重慶
“黑”與“惡”滋生漫延著
不知道，已經(jīng)歷過多少年？
前些時日，有多少領導輪番提拔換界
人民年年選代表
人民群眾年年滿意
各行各業(yè)的總產(chǎn)值
都創(chuàng)歷史新高
大報與小報，為“喉舌”服務
記者、編輯
誰敢關注
“黑”與“惡”的動向
打黑除惡者
屢
遭
暗
算
“黑”與“惡”
不僅僅只是色情與賭博
打黑者涉黑
基層必須肅警
黑白無間道
誰能將打黑除惡
進行到底
（小引：鏡頭一：重慶，這個因水而興的碼頭城市，骨子里有著深厚的袍哥江湖文化。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各個行業(yè)，黑惡勢力的蹤跡似乎更容易滲透、發(fā)展、壯大。即使一個小小的菜市場，在重慶，也有一個形象的說法，“肉有肉霸，魚有魚霸”，即使同為江湖一霸，也得分出個三六九等。鏡頭二：重慶打黑重點延伸至周邊區(qū)縣，特別是萬州等三峽庫區(qū)，對警隊涉黑保護傘的肅清也加快了步伐！叭缃窬鐑(nèi)部的氣氛很古怪，查案找到基層公安局，問起領導，那邊說，哎呀，不好意思我們領導不在，干什么去了我們不知道，或許可能就被抓了”。）
黑色重慶
黑色，還在籠罩著重慶
千年的古都
一片霧雨迷茫
黑色，還在繼續(xù)堅持
攻守同盟
負隅頑抗
面對犯罪的事實
他們選擇了死亡
如果死亡，就能夠逃避
人民追問的目光？
如果死亡，就能夠洗白一個人
靈魂的殤？
跳樓和自縊
那不完全是看守們的疏忽
面對強大的人民
那是你們
始終掙脫不了的網(wǎng)
(小引：重慶官方稱：重慶打黑，兩百多專案組在高度保密中運轉，誰泄密就可能被捕。11月28日，重慶市高級法院執(zhí)行局原局長烏小青在重慶市第二看守所自縊身亡。烏小青是今年6月開始的重慶打黑風暴中落馬的官員之一。他涉嫌受賄和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安皇撬乃，我們都不知道他關在哪里，案子進行到什么階段！敝貞c市法院系統(tǒng)一位處級官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此前連續(xù)傳出另外兩位涉黑官員在接受調(diào)查或審訊時發(fā)生非常狀況——重慶市公安局原副局長彭長健在“雙規(guī)”期間心臟病突發(fā)身亡，重慶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局原局長陳洪剛在接受審訊時試圖撞墻自殺，但都沒有得到官方的證實。烏小青身后留下一封遺書和坊間諸多猜測，令霧都打黑再罩云霧。)
涉黑的縣委書記
提起這個讓人們曾經(jīng)十分尊敬的名稱
就會讓我想到
當年，那個在蘭考
一個姓“焦”的縣委書記
那時，沒有“黑社會”
我就生長在重慶
豐都縣
與石柱縣比鄰
一條奔騰不息的龍河
貫穿著，兩座縣城
我曾經(jīng)也執(zhí)過法
黨組織賦予我16年的使命
與人民群眾打交道
與“黑”與“惡”組織
較量
我見過最大的官
那就是縣長和縣委書記
我見過最小的群體
那就是人民群眾
我恨自己太渺小，太渺小
我恨自己，為什么不是
一
個
巨
人
我看到過
人民群眾無顧地挨打受氣
我目睹過
官貪民搶
集體嫖娼
警匪勾結
可是，最渺小的不是人民群眾
最強大的
那才叫人民
此時，讓我想到了
當年，那個在蘭考
一個姓“焦”的縣委書記
那時，沒有“黑社會”
(小引：北方網(wǎng)：12月1日報道：原重慶市豐都縣委副書記、縣長劉信勇以及部分民警涉嫌為本案的保護傘。今日上午，重慶打黑風暴展開新一輪審判，陳知益、鄧宇平涉黑團伙在重慶第二中級法院開庭。陳知益出生于上世紀60年代中期，系重慶渝北區(qū)無業(yè)人員，鄧宇平則是渝北區(qū)地稅局職工。該團伙涉嫌故意殺人和傷害致死3人、2人重傷，是目前所公布負命案最多、社會影響極大的案件。公訴機關起訴26人，指控罪名22項，被告人涉嫌故意殺人、搶劫、詐騙、非法經(jīng)營、非法買賣槍支、敲詐勒索、開設賭場、尋釁滋事、非法拘禁、嫖宿幼女等多個罪名。)
審判
國慶節(jié)剛剛過去，元旦即將來臨
這是2009年
圣誕的前夜，曾經(jīng)的“人民的保護神”
在此時受審。人們也許要問
什么才叫“公安”？
它即是代表著人民大眾的“公共治安”的職責
可是，公安局長“涉黑”
維護著的，是黑幫的利益
“賣淫”與“嫖娼”
打架斗毆
群死群傷
收取“干股分紅”的錢財
“借款給黑幫放高利貸”
稱為“放水”。
人民群眾如果起來反抗
我就會給你“擺平”
我知道公安部門
是政府的重要組成部分
它是國家的行政機關
同時，它又擔負著刑事案件的偵查任務
這樣的公安局長，身背著槍桿子
到底要向誰專政？
。ㄐ∫捍笥鍖ёx：北碚區(qū)公安分局副局長王小恒涉嫌受賄86萬余元，還“借款”160萬元讓黑老大王興強幫其放高利貸。昨日，王小恒因涉嫌受賄在沙坪壩區(qū)法院受審……）
蝸居重慶
蝸居在重慶，正在普遍上演著
今天你在床上出演主角兒
明天我就在旅館里
演出一幕幕悲劇
就在今夜吧，你與我
都可以到郊外去
蝸居一宿
這個時代，男人們的手里
有幾個“臭”錢兒
不去找?guī)讉女人，蝸居一下
還去干啥事兒呢？
（小引：記者任明勇：重慶悲情版《蝸居》小三不差錢只差幸福。全市共有23899對夫妻離婚，工作人員現(xiàn)場勸和227對！懊鄯淇褡泛，蝴蝶卻嫁給了蝸牛。蜜蜂不解地問，他哪里比我強？蝴蝶回答說，人家好歹有自己的房子，哪像你住在集體宿舍！本W(wǎng)上一直流傳著的這則經(jīng)典笑話，讓人不禁深思：房子和愛情已經(jīng)捆綁在一起。都說婚外情是破壞婚姻的“頭號殺手”，那到底有多少人離婚，是因為“第三者”介入？昨日，來自市婚姻收養(yǎng)登記管理中心的最新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今年第三季度，重慶市共有76580人登記結婚，步入了婚姻殿堂，同時也有23899對夫妻分道揚鑣，其中1018對夫妻因為“第三者介入”登記離婚。該中心有關負責人說，一個季度有上千對夫妻因為“第三者介入”而離婚，這是比較少見的。一般情況下，一個季度只有幾百對。)
市公安局長文強
昔日里，你與我是絕對見不上面的
今天，你的尊容
在全世界“流芳”
其實，此時的我什么也說不出
我的眼前，只浮現(xiàn)出
在我們偌大的中國版圖上
有多少雙布滿著厚繭的
老百姓勤勞的手掌
價值3000萬元的天價房產(chǎn)
用人民的勞動，養(yǎng)活著
重慶，一個又一個
貪官
(小引：據(jù)成都商報報道位于重慶武隆縣的仙女山國家森林公園海拔1200米-2000米，是重慶最著名的旅游景點和避暑勝地之一。8月29日，一場大雨之后，記者來到這里，見證了文強的一處房產(chǎn)。這處房產(chǎn)位于仙女山鎮(zhèn)石梁子村黃家灣，是占地20多畝(一說十八九畝)的雙棟別墅。當?shù)匾恢绷鱾髦环N說法，即：文強買地沒有花1分錢，是武隆縣一位主要領導白送的；文強建房子也沒有花1分錢，是有建筑商替他免費建好的。據(jù)在仙女山上搞開發(fā)的一位房產(chǎn)商估價，該兩幢別墅的市場價應該在3000萬元左右。)
欲望都市
母親平躺著肉體，在經(jīng)歷過陣痛之后
我們便從她的子宮之中探出頭來
向著世人，展示我們的聲音
我們首先握緊拳頭，仿佛
要抓住這個世界什么？
然后，就開始號啕大哭
那聲音，代表著一切
和將來（包括：財、色、名、食、睡。）
人到死亡時，手和腳
都是張開著的
黃泉路上，一路悲號
那時，只剩下我們赤條條的胴體
我們原本就沒有太多的需求
但欲望，卻永遠存在
所有的欲望，都來自于我們最初所想要得到的什么？
五個孩子，一個村莊
長江，我已習慣于你的撫養(yǎng)
你曾救起一個五次落水的兒子
神的村莊，在你的濯洗中
生命一次次地鮮亮起來。六畜喝著你的奶汁
吃你的魚蝦，在你的仁滋中
我又救起了五個落水的孩子
他們在你的懷中嘻戲、吵鬧。后來
他們又生下了五個兒子。長江
因為你曾經(jīng)救起一個五次落水的兒子
才有了這個村莊六畜興旺。而今
我已離開故鄉(xiāng)，那片泥土是否還和從前一樣？
。ㄔd《垃圾詩精選（2003-2009）》)
我坐在地球的邊緣
原本,我就不屬一個凡人
是從天外而來的，一顆星
我邁著，匆匆的步履
降臨你身邊.看見
你正安睡于，地球之邊緣
四周，有黑霧升起
不時傳來了，一聲聲
凄厲的狼嚎聲
此時，我將自己
化作一扇門
將嘈雜之音，擋在外面
看你似水柔情，那是你平躺著的
柔軟的身軀
我不想風聲再起。不想再有鶴唳
把你的魂靈吵醒
筒子樓
住在這個詩人樓上的
是一個貪官
(已經(jīng)逮捕了)
住在這個詩人的樓下的
也是一個貪官
(已經(jīng)判刑了)
住在這棟筒子樓底層的那一家
前年
才出了一個綁匪
(已經(jīng)槍斃了)
詩人，每天都要從筒子樓里
進進出出
隨時隨地
都穿行于，貪官與綁匪之間
低著頭走路
抬起頭看天
詩人悲憤的文字
如子彈一般地，劃過長長的夜空
。ㄔd《垃圾詩精選（2003---2009）》)
我無法躲避春天的眼睛
一
山坡向陽
我荷鋤持苗
可是，今年要栽種下的
不只是花朵與小草
因為，我將要在這個春天里
種下火苗
二
淅瀝的春雨不絕
閃電和著雷鳴
滾過，浩浩蕩蕩的原野
減輕了
我此時的淚水與壓力
顯得寬厚而又仁慈的大地
讓我想起了
那個抱琴的少女
你輕緩的足音
響過，泥濘的雨夜
我于沉睡之中，醒來
此時的我
仿佛還不諳世事
那將是一個永遠錯過的花期
我最不應該翻動的
就是你那篇
隱秘的琴譜
三
春草，淋浴過晨曦
明亮的村莊
滑過，一滴滴露水
我正打從溪邊的那條小路上
沿路返回
回想起，那時
我正夢游于
一輪半月之下
零亂的草地上，一陣陣大風
揚起又落下
我突然發(fā)現(xiàn)
火苗，已經(jīng)竄上了
高高的樹梢
我所停留過的鄉(xiāng)間
還有，那輪月下的撐燈者
溢滿鄉(xiāng)情的詩
一如早晨的微光
讓我無法躲避
車輪滾滾的--
太陽
家園里竹山清清
霧嵐封鎖住山村，
家園正豐收幸福
南國澗水邊的幽客，獨自于
山村野地農(nóng)舍邊挺拔秀美
風中頑強的歌舞者，不畏
寒暑與刀劍，在衰落與剝蝕中
依然閃爍著
神性之光芒
你這世界上最高最美的草葉。靈魂
在一片平凡中锃亮
真理隱沒于平實，咬定
一片泥土寧折不彎，
到底為誰而心空？就算
山雨欲來，你也永遠獨醒獨清
（原載《垃圾詩精選（2003-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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