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路上來了一位美麗女孩，那高跟鞋與地面相碰，極富韻律的聲音如清澈的山泉淌過小溪，留下一路甜甜的濕。

那是1994年的陽春三月，鶯歌燕舞，百花盛開。

那路就在單身宿舍的窗外。

那女孩穿一件紅色風(fēng)衣，裊裊婷婷逼近窗外，一頭秀發(fā)瀟灑飄逸，姣好的面容透著陽光，胸前的山峰若隱若現(xiàn)，波光粼粼，黑色的健美褲包裹著修美的腿。

好美！老頑不由自主地贊嘆一聲，眼前一片鮮艷的紅。此時老頑的智商幾乎等于零。老頑幾乎覺得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老頑正想寬衣睡午覺的，此時睡意全消。

那女孩旁若無人的走過窗外，余味悠長的消失在路的盡頭。

老頑仔細(xì)辨聽著若有若無的余音，失控的目光欲收還放，那充滿誘惑的倩影仿佛還在眼前晃動。

真是天生尤物�；謴�(fù)常態(tài)的老頑由衷地想。怎么沒有見過呢？老頑在記憶里迅速地搜索了一遍，竟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那一刻對老頑來說真是千載難逢。

老頑對女性很少側(cè)目，以至即將而立還光棍一條。但老頑并非對女性缺乏興趣，只是老頑自以為是天下較怪的人，和一般女性合不來，加上在郊區(qū)工作，身無長物，沒有什么優(yōu)勢條件，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浪費精力，如此而已。

老頑就想到了霞。霞是老頑初中至高中的同學(xué)，兩人真是情投意合�，F(xiàn)在想起和霞相處的日子，老頑還是非常陶醉。霞不算很美，但非�？扇恕�

但他們還是最后分手了。分手的原因老頑至今仍有些模糊。霞已經(jīng)當(dāng)了媽媽。

霞?xì)獍琢四樥f，你真是冷血動物。

老頑記得當(dāng)時很吃驚。老頑自己說，他當(dāng)時的確是替霞考慮，出于不想讓她跟著窮書生受罪，才一直保持分寸的。沒想惹得霞惱怒。霞就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女人不如男人明朗，難捉摸。老頑總結(jié)說。她們的情緒變化莫測。

老頑就很少去接觸異性。老頑對女性冷若冰霜。

老頑就被視為怪人。老頑也就順?biāo)浦鄣匾怨秩俗跃印?/span>

但老頑最近卻覺得有接觸異性的必要了，這一切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老頑已經(jīng)錯過了戀愛的黃金季節(jié)。老頑就要到三十歲了。老頑的親戚朋友尤其是父母都為他著急。老頑自己也覺得個人生活似乎缺了點什么。于是老頑就抖擻精神，為自己，為他人，開始了他的覓偶行動。

但老頑怪得名滿單位和朋友熟人，老頑也深知自己聲名狼藉，于是老頑找女朋友就如90年代初期地質(zhì)隊找礦一樣艱難。

老頑不氣餒。老頑相信緣份。古人說，久等必有賢妻。老頑堅持寧缺勿濫。

老頑要找的是有內(nèi)涵的女孩�，F(xiàn)在的女孩大都被物欲攫住了靈魂，美麗的軀體透著淺薄。何況，自己一介窮書生，的確沒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老頑終于有些失望。不如獨身罷了。現(xiàn)在獨身者越來越多。

可窗外突然走過這樣一位美麗女孩。

老頑快要死的心仿佛又被燃燒起來，且越燃越旺。老頑仿佛聽到了噼里啪啦的響聲。老頑意識到某種堅固東西的解體，轟然坍塌。是不是緣份到了？

老頑精神大振，兩眼炯炯發(fā)光。老頑干脆放棄了必睡的午覺。老頑要好好的想想剛才那女孩。

二

幺雞神不知鬼不覺地推門進(jìn)來，像幽靈。

老頑有些不悅。

沒睡覺？幺雞問著就坐到老頑的床上。幺雞的單身宿舍在另一棟樓。和老頑一起住的人都出野外了。老頑的寢室很靜。

幺雞唉聲嘆氣。

老頑不說話，警惕地掃了幺雞一眼。

幺雞和他本來是朋友，兩年前就有些生分了。生分的原因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直接原因是為了一個女孩。

幺雞和他同齡。

幺雞苦苦地追一個女孩，那女孩和老頑一個辦公室。那女孩時常在老頑面前貶幺雞而揚老頑。她給老頑說老頑你這人值得信賴。她希望老頑給她提點真實意見。

幺雞追你這么辛苦，假若你沒有那意思，就與他保持距離，不要逗起他耍，免得他幻想。老頑直言不諱。

老頑就得罪了那女孩，見面如同陌路。老頑也就得罪了幺雞。

老頑就不相信世間還有真誠可言。

但彼此還經(jīng)常敷衍，老頑敢斷定大家都戴幾副假面具。

幺雞為了討那女孩歡心，申請了編外，只身投入商海之中。那女孩說，作為男人，就應(yīng)該下海闖闖。她喜歡敢闖敢干的現(xiàn)代男人。

結(jié)果幺雞幾乎淪落為丐。幺雞除了死乞白賴地去吃朋友和騙朋友之外，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那女孩自然更不喜歡落魄的男人。幺雞終于覺得自己干了一件憨事。

幺雞近年來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幺雞的年齡往往被陌生人多算二十幾歲。

最近又在哪里發(fā)財？老頑揶揄道。

幺雞愛面子。幺雞信奉的名言是鴨死嘴殼子硬。

還沒搞住事。不過，最近有筆生意馬上就要談成，只要這筆成了，我就翻身了。幺雞自我感覺良好地說。

老頑竊笑。這種話，老頑幾乎聽了幾十遍。但有一個事實是真的，那就是幺雞欠的明帳就有兩萬多元。而且還在不斷增加。這些帳都是欠朋友的。朋友不好硬逼他還。幺雞也就落得心安理得。

兩萬多，小事。幺雞常說。等我那筆錢到手了，多的是。

幺雞在老頑處借了幾次，但幺雞對此事一直諱莫如深。反正幺雞決不提那事。

你發(fā)了，拉老兄一把。老頑哼著鼻音說。

沒問題。幺雞豪爽地說。不過，今天手頭有點緊，能不能……

老頑早就料到了這事。心想，前幾次都沒還，這次休想再借。